“党争太严重了。说起来也挺复杂,我长话短说。”郭大友接过话头道,提起朝鲜情况,邱白也不如他这个搜集外国情报的锦衣卫清楚,“郡主应当知晓,如今的朝鲜国,是李氏朝鲜国,开国国王李成桂原来是王氏高丽国的将领,乃是兵变夺取的王权。开国不久,朝鲜士族就出现了分立,一派是以功臣们为首的勋旧派,一派是以坚持节气、拒绝侍奉新王朝的在野士林派。
两派斗争一直持续到第六代李氏朝鲜王端宗时期,端宗的王位被其叔父篡夺,叔父自立为世祖,自此勋旧派也发生分立,一派‘死六臣’反对世祖,意图发动兵变拥立端宗复位,后被全部诛杀。一派‘生六臣’则淡出朝野,勋旧派自此逐渐没落,士林派开始踏足朝政。
到了第十代朝鲜王燕山君,性情残暴无道,在他在位期间多次发生士祸,导致朝鲜士族被大量杀害,最后朝中官员忍无可忍发动政变,迫使他退位,成了废王。在此五十年间的士祸当中,屡次遭受打击的士林势力,在朝廷形成朋党,于是,士大夫的斗争又上升到党争阶段。
进入现任朝鲜王李昖统治时期,由于争夺朝廷的职位,引发起吏曹参议沈义谦和吏曹铨郎金孝元的矛盾。沈义谦因为反对金孝元叙任吏曹铨郎的要职,而与金孝元反目,从而形成了以金孝元为首的东人党和以沈义谦为首的西人党,所谓东西,是以两位党魁家住王京汉城的东面和西面来区分的。东人党长期把持朝政,排斥西人党。接着到了去年,以王世子册立的问题为由,引发了东人党内稳健派和强硬派的对立,又分裂出南人党与北人党。总之真是一团乱麻,小小朝鲜内斗成这样,你们觉得他们能有多么强大?
这么些年来,朝鲜士族门阀不断侵吞土地,掌握财富,朝廷财政则不断缩水。根本无钱训练军队,文官忙着内斗,武将忙着攀附,谁还练兵?朝鲜境内都没有几条火/枪,兵士都是混饷饭吃的,根本打不了仗。说起来,朝鲜政局与我大明也有几分神似,只是比我大明的情况有过之无不及。”
朱青佩感到无言以对,心底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羞惭之情。她虽然被赶出宗室,但总归是朱家人,还是想看到大明更好的。被人明言指出大明朝政之弊端,又闻得藩属国朝鲜这般疲软颓废,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股紧迫感。
“既如此,咱们为何没有任何动作?我看倭人这回大举进兵朝鲜,图谋不小,恐怕小小朝鲜满足不了他们的贪念,他们是冲着我大明来的。”朱青佩道。
“可不是嘛,但朝廷一直在起疑心,怀疑是倭人与朝鲜联合起来,欺骗我大明出兵。”邱白道。
“啊?”郡主感到万分的疑惑和惊讶,一时不能明白朝廷为何会有此疑心。
“郡主,朝廷也和您一样,不相信倭军能如此势如破竹,朝鲜兵败如山倒,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还有福建海商,以到朝鲜经商时听闻的消息,回报朝廷说,朝鲜与倭国同谋。”邱白道。
“这……难道都没法去证实的吗?”
“证实是肯定可以证实的,最着急的定然是朝鲜国王李昖,他必定想方设法向朝廷证实战事的真实性,辽东那里也会派使臣入朝鲜境内确认情况。想必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朝廷肯定已经确认倭军大规模入侵朝鲜的事实了。但援朝与否,却是需要商榷的事。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我明军大部分战力都被西北的啺菖丫V谱×耍薇稍剩⒃谡饧律嫌桃桑梢岳斫狻!惫笥哑奈诽鄣厮档馈?/p>
信阳郡主有些干着急,对郭大友道:“郭千户,您得想想办法促使朝廷尽快出兵,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若朝鲜无法抵挡,让倭军跨过那鸭绿江打到辽东那就真的迟了,战场不能蔓延到我大明国土之上来,否则本就战事连年的辽东军民如何还能抵御倭人的炮火?届时若辽东屏障也被突破,京畿就岌岌可危了。”
郭大友面色沉凝没有答话,孟旷此时心中却在想,方才郡主所言,恐怕正是倭人的图谋。他们看穿了朝鲜贫弱、明军空乏的事实,知道只要闪电般吞噬朝鲜,然后以朝鲜为后盾和补给线,突破辽东关隘,便可大规模入侵我大明北方,届时北京将受到最直接的冲击,不是没有可能不被一举拿下。而拿下了北京,最好的结果是生擒皇帝,最坏的结果也能迫使明皇外逃,如此可重创我大明君臣上下,摧毁明军战意,称霸中原指日可待。
这丰臣秀吉,真是好大的野心,好狠的图谋,小小海岛之国,竟有吞象之贪念。孟旷不禁感到脊背发寒,更有一种不得不去做什么的迫切感。
此时郭大友发话了:“这样吧,我们尽快寻得那倭人的采办,顺藤摸瓜抓一个倭人来,问出口供。然后我想办法将口供尽快呈给我大哥,让他去说服朝廷尽快出兵。”
郡主闻言大喜,忙道:“好,就这么办。郭千户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