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造就她这一生悲剧的,是我的生父……我身上还流着一半他的血脉。我……晴,你懂我的感受吗,我讨厌我自己……”
“不要这么说,你讨厌你自己,你让我怎么办呢?我那么喜欢你。”孟旷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句话。
此言一出,穗儿怔忪片刻,随即面上浮现出两朵红晕,这人往日里瞧着笨嘴拙舌的,一点情话也不会说,怎不知竟会说出这般动听的话来,几乎一句话就把穗儿从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拯救了出来。
孟旷好像对自己说出的动听情话没有特别清晰的认知,仍然继续道:
“你不要去在意你的生父,他做的错事,他所造成的伤害,不需要你来内疚和自责。你能诞生,对你生母来说是一种拯救,因为你的出现,才让她感受到了希望。能在宫外抚养你长大,让你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定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所以她才会那样积极地谋求逃出宫去,甚至能让那么多人来帮她。是她的信念感染到了她身边的人。”
“嗯。”穗儿点头,认真听着孟旷说话,显得格外乖巧。
孟旷猛然觉得此刻的穗儿格外得娇美可爱,尽管从前穗儿在孟旷心里就已经足够可爱了。她禁不住抬手抚摸她的面庞,最后在她鼻梁之上轻轻一刮,笑道:
“你莫要再钻牛角尖,可吓坏我了。有甚么事,要和我说,别闷在心里,时间长了要得心病的。”
“嗯。”穗儿又点头,随即情不自禁地钻进了孟旷怀中。孟旷爱怜地轻抚她的项背,听到穗儿问她:
“我母亲的事,小暧她们也知道了吗?”
“嗯,我简单和她们提过了,并且嘱咐过他们不要在你面前提这件事。”
“郭大友也知道了?”
“我暂时还没和他说,他也没来问。还有郡主和郡主手底下的几个人,他们本就不清楚你的事。”孟旷道,尽管郭大友知晓孟旷那日返回南京城的目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就像变了性子,从前的他但凡遇到一点不清楚的事,都要不择手段地打听清楚,如今却只要孟旷不提,他就绝不多问。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晴,你说……太后是不是对我母亲有特别的感情?我这些日子也反复在想,她可以为我母亲冒险做出这样冒大不韪的事,这可不是单纯的‘同情’一词可以带过的。我昨儿晚上做梦又梦见太后了,她还是在慈宁宫花园里,看着我刺绣,我感觉她看我的目光有些以前我从未感受到的情绪。”
孟旷不知该如何回答,因着她本身也有这样的感受。可若当真如穗儿所猜想的那般,李太后岂非也经历了一场锥心刺骨的爱情悲剧?但孟旷下意识地不愿去这么想,因为李太后毕竟是当今皇帝和潞王的生母,是维护王朝皇权的重要一人。这样的一个人,却拥有如此悲情的经历,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愿意冒险送你母亲出宫,且两次把你送出宫去,必然对你和你母亲心存别样的感情。但如今你确然已经在宫外,也不会再回去了。她身份尊贵,这一辈子都要老死宫中,再多想也无意义,不过徒增烦恼罢了。莫多想了……”孟旷斟酌着说道。
“嗯,我听你的。可是我忍不住会想,如果可以,她会不会也想去做自由飞翔的鸟儿,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母亲,她也许根本就不会起这样的念想。命运真是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