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父亲一开始是怀疑过您身份的,”梁方说道,“他和我说过,崇尽关的时候,您出手相救不假,可从来都不肯和兰安有正面的碰撞,包括重创兰安那次,也是父亲出手正面迎上兰安,而您在背后相助。您一直在避战兰安,现在想来,应该是您怕兰安认出您。可您却也确实一直在帮着大沐,是救了大沐的贵人,所以哪怕是有疑虑,父亲也暂时按下。后来您拿出的清崖派信物,父亲才彻底放下疑虑。可父亲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清崖派在避世消隐之前,也曾是到乌家修习过的。”
“粱杭也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吧,”元初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甲兴关那次,梁杭放任了宋成园送了那封信回去,对吗?那时候因为兰安破阵,所以他对我的疑心又起来了吧。看来就算是给了山河大阵,梁杭也没有完全信任我啊。”
“父亲没有完全信您,正是因为那山河大阵,”梁方冷冷地看着他道,“父亲曾经布过黄泉奈何阵,而这山河大阵,仅从阵纸上看来难以读出任何和生魂有关的内容,但父亲在布阵的过程中,他发现了端倪,那时他又听闻了您在北成的行踪,所以对于您的身份有所犹豫,可战场瞬息万变,布阵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他才选择不偏不倚如实上报。而阵成之时父亲的生魂也作为大阵的一部分被吸纳到了阵中,父亲被送回来的遗体中,我察觉到了他灵台处生魂撕裂的遗痕,这也佐证了父亲的一些猜测。”
元初静默了一瞬,他放下茶盏,说道:“我已经控制了山河大阵的消耗,梁杭如果完全按照我给的绘谱,他的损耗断不会如此之大。也不会被宋成园趁虚而入。一切,都是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人的生魂可以由灵气修补,元初并没有想取粱杭的性命,哪怕是粱杭改了他的阵法导致自身损耗加剧,如果当时没有宋成园的袭击,那么靠着后天灵气的润养,粱杭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梁方道:“当时兰安已经破了您让其他绘阵师布下的阵法,父亲有所察觉,所以他不敢原封不动地使用您给的阵法,他怕这又是一个牵制不了兰安多久的黄泉奈何阵,所以才选择铤而走险改阵。”
“我也没想过让他死,”元初无奈道,“毕竟,他死了我就没办法洗清冤屈从而解印了不是吗?而且……我早就没办法回北成了,乌楚原的身份,对我来说是一份危险,你要知道,当年乌家覆灭,乌楚原的天赋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乌楚原对乌家来说是一个杀手锏,但对其他两个世家来说,却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刀,乌家隐瞒了乌楚原的天赋很久,最后暴露的时候,已经是有着要和另外两家分势的意图了,所以才遭了灭门之祸。
“不,您有办法,”梁方冷然道,“山河大阵,就是您的办法。因为这个阵,现在只有您能修补,所以无论到时候您的冤屈是否会被洗清,大沐都得恭恭敬敬地把您迎回来。就像这次一样。”
梁方话音落下,茶室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元初拿起茶壶,为自己的茶盏斟满,品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是啊,山河大阵,只有我能去修补,这点是共识,所以我会按时启程去北境。而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背叛大沐,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北成已无我容身之所,现在我只有保住大沐,才能保住我自己。”
“是,您需要大沐作为栖身之所,我不担心您会背叛的大沐,但今天我请您来,”梁方顿了顿,他的手微微攥紧,然后说道,“今天找您,只是想请您,放过瑾石。”
元初的手一顿,他眯起眼睛看向梁方:“什么?”
“瑾石身上的金色曼陀罗,是七蕊,而只有乌家嫡脉能用的金色曼陀罗印记,是十蕊。”梁方沉沉地看向元初,“您对瑾石抱了什么心思、您的真实身份、您创作的那些阵法,我想您并不想让瑾石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