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一回屋,却听得一声:“什么人活不成了?”

王禄方才忘了陛下的听力远胜常人,忙笑道:“没什么,一点小事,就不给您添堵了。”

贺戎川原本只是随便问问,听见“添堵”二字却眼皮一跳。近来,他总是把许多无关的事往同一个方向联想。

王禄见对方神色不对,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世上还有其他什么人什么事,能给陛下添堵么?

“如实说吧。”贺戎川已有数日没怎么睡,字句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王禄道:“是……池公子,他病了。”说完便低下头,不愿看对方的反应。

许久,他听见似乎竭力压抑却仍止不住颤抖的话音:“……什么病?现在如何了?”

王禄暗自叹口气,“奴才也不清楚,您若担心,那奴才去牢房找个管事的来给您回话。”

“不必了。”贺戎川忽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朕自己去看,不许声张。”

……

快走到牢房,贺戎川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灵脉与池奕相连,倘若他果真病危,自己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

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没事,只是要诱自己过去,利用自己对他的心软,再骗些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应该转身回去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上前两步,让人去开牢房的门。

第81章

一进到牢房里,便见几个小太监在角落里煎药。贺戎川瞥了王禄一眼,他连忙道:“病情不等人,索性就在此处煎药了。下面这些人都嘱咐过,您放心。”

他自以为说话周全,却见贺戎川面色一冷,“病成什么样,连煎药都等不得?”

王禄讪笑,“病得不重,不重……”

“领路。”

牢房靠里的上房内,坐着几个从太医院请来的大夫。病人是看完了,可他们得了吩咐这位是大人物,谁也不敢走,就只能一起守在屋里。

贺戎川叫了两个太医出来,问清池奕只是寻常的风寒,一直拖着不治给拖成了这样。偶然间人摔了一跤,病势一齐发出来,看着凶险,实则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听完放了心,却也便蹙了眉,倘若池奕早就知道自己受了风寒,为何始终不延医问药,要拖着忍着?

——忍到发作出来时,故作凶险让自己知道,担心他怜惜他,便不计较他的罪过了?

贺戎川冷哼一声,听上去是池奕能想出来的计策。面对这样的心机,他现在应该发作了容许池奕病成这样的下人,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不去看他,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可是……专程来了牢房,这样走掉不是白来一趟么?既然人还昏迷着,那他看一眼再走……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他只是太想看他一眼了。

贺戎川在牢房门口站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让王禄遣散太医,随后独自一人进了屋。

雅致整洁的牢房里,安静得听不见熟睡之人的呼吸声。贺戎川缓缓走向床榻,他记得自己从前也时常看池奕睡觉,那人会在梦里忽然傻笑出声,会抱着他的手臂说梦话……

现在回想,那时的池奕真的睡着了么?还是为了讨他欢心、获取信任,为日后从他身上谋算些什么做的准备?

一想这些他就胸前隐痛,他将纠缠的想法暂且撇到一边,在床边坐下。

而今日的池奕不再是往常那样。他的脸整个小了一圈,面色以苍白为底,颊上涂着几块不协调的红晕。他紧拧双眉,时不时不安地转一下头,似乎很不舒服。贺戎川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烫得他一疼。

池奕原本就半梦半醒,感到有人碰自己便睁了眼。他只记得自己睡过去前摔了一跤,其它一些记忆还没在脑子里存放好,所以见到贺戎川时,对此人的认识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靠近了就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