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们纷纷惊叹,没有人计较他为什么私藏了这么久,一直热烈讨论到深夜才散会。

今天吴法没来接儿子,吴愿出门也不带随从,池奕怕这木讷孩子走丢了,主动送他回去。路上随口问:“你爹日夜形影不离的,今天居然舍得让你自己走夜路?”

“常有的事。我爹有个远房堂姐在京城做事,隔三差五寄些东西给家人,都是寄到我爹这里,他再帮忙转交。”

池奕“哦”一声,还奇怪为什么不直接寄给家人。

“我那堂姑……是在宫里做事的,总会带消息回来,我爹交给忘归楼前自己也看,这一看,就看出不少怨气。”

“暴君,丞相府,忘归楼……这些人硬生生将他逼入绝境。他起初不过是捞了些油水,他一个六品同知,这本就不过分……”

池奕扯扯嘴角,谷国的大部分地方官,谁不得祸害出几个史烈那样家破人亡的,是不过分。

“你堂姑在宫里做什么的?”他转移话题。

“听我爹说,她以前伺候过先帝的淳妃,就在宫苑里见到那暴君……亲手毒死了淳妃。此事当年是宫闱秘辛,我也是后来听爹爹说起才知道的。”

池奕对这话没什么感觉,贺戎川一天到晚都在杀人,不定又觉得那妃子是谁派来的眼线,顺手就给人家毒死了。这种事发生过太多次,他已经没多少同情心可用了。

不过,淳妃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不是在原书里听过,而是在……春阳宫!

淳妃生前就住在春阳宫,这是院子里那个养猫的嬷嬷告诉他的,而那个嬷嬷……就姓吴。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倒是凑巧。这样一来,贺戎川亲手杀死他庶母这事的可信度就很高了。等回去之后,得拉上婉嫔一起试探一下那个什么吴嬷嬷,可不能让她把这事乱说……

正胡思乱想着,吴愿突然来了一句:“你不姓徐,对吧?”

池奕被一阵凉风吹透,是穆笛把调查结果告诉这孩子了吗?不会吧?

“堂姑写信回来时,常常提及宫中之事。近日她信上说,姚丞相给皇帝送了个绝色男子,在宫中风头颇盛。她与那人见过几面,便讲了讲如何绝色,十分详细。”

池奕心下一沉,“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你不必否认,”向来不爱说话的吴愿此时字句咬得清楚,“我没打算说与旁人,你和忘归楼如何,说到底与我关系不大。他们要复仇,你假意帮他们,实则在谋划什么,我也不关心。”

“那你……”

“我不过是想问问……你真的恨那个‘暴君’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贺:朕真不是故意的(无辜脸

第52章

这问题如箭矢一般在池奕的心窝扎了一下,酸痛酸痛的。他努力把自己撇出去,尽量客观地回答:“世人皆盼君王贤明,可世上哪那么多贤明之人,又刚好做得了君王。像他那样能平定叛乱,能让这千疮百孔的朝廷存续下去,纵然为人暴戾了些,也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倘若当年他没有起兵,皇帝还是贺戎山的话,谷国想必连现在也不如。”

吴愿唇角勾起一丝勉强的笑,话音放低放缓:“这我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恨贺戎川此人么?”

贺戎川这个名字虽然经常出现在池奕的脑子里,但在这个世界听见有人叫还是第一次。如果吴愿确认他就是池奕的话,以池奕的身份原本前程大好,却因为贺戎川的存在被送进宫里,彻底毁了一生。好像是应该恨一下?

可要论私人情感,让池奕说自己恨贺戎川,他是说不出口的。

他不知为何,相信吴愿会保守这个秘密,就懒得狡辩自己的身份,大方地以池奕的口吻说:“这又不是他的错。那人虽然看着凶了一点,但从来也没真正伤过我,总是想卖好,却总是弄巧成拙……我恨他做什么?毁我人生的不是他,而是……”

……是该死的系统啊!

吴愿笑意愈甚,眼中却划过浅淡的凄凉,别过头道:“爹爹总说我没主见,对什么都无所谓,记不住仇恨。如今我想明白了,若说我真正在乎什么,那便是亲人了。既然你来了陇州,想必我爹再不走就有危险。等这次之后,无论忘归楼做到哪一步,我们都远走高飞隐世耕读……你们大约不会硬要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吧。”

他阔步而去,池奕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愣在原地没有再追。

……

不过,池奕是不得不要人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