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荃:“……”
她语重心长道:“莫要伤了身子。”
“我知道的。”楼喻赶紧转移话题,“阿姐,你可知京城有无西域行商,我想打听一下万花筒。”
皇帝用一百金换庆王世子万花筒一事,已经街知巷闻。
连陛下和贵妃都推崇之物,众人自然好奇心起。
已经有不少世家贵胄,暗地里寻找西域商人,打听万花筒一事。
楼荃也知这是个稀罕物,心疼自家弟弟被人夺了玩具,遂道:“你放心,阿姐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谢谢阿姐,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楼喻起得早,又在宫中精神紧绷,确实有些疲惫。
待楼荃离去后,他挥退鸢尾,留下冯二笔和霍延,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万花筒”已经风靡京城了。
所有人都在寻找万花筒。
楼蔚也不例外。
他闲来无事,便在街市上试图找到来自西域的行商。养好伤的阿大陪同左右。
“阿喻怎就那般幸运,竟一次得了三个。”楼蔚羡慕感叹。
阿大先前不知楼喻是庆王世子,听楼蔚道明之后,足足怔愣好久。
他比楼蔚要敏锐得多,不会被楼喻几句敷衍的解释蒙蔽。
他一路看得明白,庆王世子和郑义双方明显泾渭分明,各怀鬼胎。
当然,庆王世子一路帮助良多,阿大心中感激不尽,不会真的去求证庆王世子与郑义的关系。
听见楼蔚的话,他不由笑道:“许是他得圣上庇佑吧。”
“也对。”楼蔚嘀咕一句,“傻人有傻福。”
阿大:“……”
到底谁傻?
宴会之事,他已听楼蔚说过。结合途中一些见闻,他断定庆王世子定非蠢笨之人。
他虽不清楚楼喻心中所想,但他直觉楼喻定然心有成算。
“殿下,喻世子助咱们良多,您若有空,多去寻他说说话。”
楼蔚点点头,“好啊。”
他正要去宁恩侯府,忽闻头顶一道声音:“蔚世子,可否赏光共饮一杯?”
楼蔚抬头,还是上次那个茶楼,不过上次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没了,只有两个少年。
一个白衣,一个绿衣。
他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范玉笙轻摇折扇,“你就不想找到万花筒?”
“你不会是不敢上来吧?”绿衣少年凭栏讥笑。
楼蔚愣愣道:“你们先带我找到万花筒,我再陪你们喝茶。”
绿衣少年:“……”
这沧王世子瞧着呆傻,怎么说出的话这么呛人呢?
不愧是跟楼喻玩得好的!
范玉笙笑道:“蔚世子不饮也罢。”
他从不强求别人。
可这厢他放弃了,楼蔚却又迟疑。
“你真的知道万花筒在哪买?”楼蔚直直瞅着范玉笙。
少年世子眸光清澈,黑白分明,一眼就能望到底。
范玉笙摇扇的手微滞,不禁失笑道:“罢了,我带你去。”
绿衣少年:“范兄,怎么能这样?”
不是说好先喝茶再带他去的吗?
范玉笙却已下了楼。
他没骗楼蔚,依范府的势力,寻到西域商人,打听到万花筒的消息,是轻而易举之事。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幸运,京城竟真的有行商贩卖万花筒。
皇帝和贵妃喜爱之物,猛地一下成为京城潮流。
行商也不傻,本来贱卖的万花筒,定价一路飙升,疯狂至极。
不过也是,皇上都用一百金换一只万花筒了,其他人敢比皇帝买得便宜吗?
其余世家富豪们也得到消息,纷纷暗中争相竞价,万花筒的价格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疯狂的境地。
范玉笙几人来到一处下九流客栈。
这是行商的落脚地。
若非京城本地人,很少有人会知晓这个客栈的存在。
所以楼蔚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此处鱼龙混杂,范玉笙几人皆身着锦缎,气质华贵,倒是极为招眼。
不过范府声名在外,众人识得范玉笙,不敢冲撞。
他们顺行无阻地来到客栈后院。
楼蔚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喊:“一百九十两!还有没有人出价?”
楼蔚:“……”
一百九十两黄金,他真的没有。
他还欠杜府二百两银子,而且送给贵妃娘娘的贺礼也是朝杜府借钱买的。
范玉笙一眼就看到他窘迫的模样,不由笑道:“我若送你一只万花筒,蔚世子要如何报答我?”
楼蔚瞪大眼,这把他卖了都报答不了吧?
他慌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实在太贵了!
范玉笙却踏进院中,朗声道:“二百两。”
院中皆静。
叫卖的行商不由看向范玉笙,提醒道:“这位公子,咱们说的是黄金。”
“自然。”
行商再次问价,院中已无人再应。
范府公子谁不认得?谁敢别他苗头?
很快,范玉笙同行商钱货两讫。
他把玩着万花筒,问楼蔚:“不知蔚世子现下可有工夫饮茶?”
楼蔚目光黏在上头:“你若给我瞧一眼,我就陪你饮茶。”
几人又返回茶楼。
绿衣少年已经等不及了,催促道:“范兄,你快瞧瞧,瞧完再给我!”
楼蔚也眼巴巴地瞅着。
范玉笙拧开盖子,凑近一观,饶是他涉猎广泛,知识渊博,也被惊艳到失声。
不过一方小筒,其中竟蕴含着如此令人惊叹的繁花盛宴。
妙不可言。
素来淡定的范公子都失色了,可见万花筒何其精妙。
绿衣公子恨不得立刻上手去抢。
好在范玉笙很快回神,将万花筒递给绿衣少年,由衷赞道:“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竟能造出这般神妙之物,真想见识一番。”
绿衣少年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
他心中连连发问: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这筒不过手长,怎么就能塞进这么多花呢!
楼蔚已经好奇得不行了。
范玉笙折扇一扬,道:“你若从实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便将此物送予你,如何?”
“范兄!”绿衣少年急了,抽空回了一句,“你送他不如卖给我!”
范玉笙:“你又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绿衣少年瞪一眼楼蔚,楼蔚无辜地眨眨眼。
“你要问我什么?”
范玉笙笑问:“那日茶楼上,我听你叫喻世子‘郁先生’,喻世子还向你解释一番缘由,这是何故?莫非你们路上便已相识?”
“你干嘛问我这个?”
楼蔚又不是真的傻,他们藩王、世子眼下处境不妙,他可不能乱说话。
他喝下一盏茶,期待问:“茶我也喝了,能给看看吗?”
范玉笙:“……”
跟实心眼的人也不好打交道啊。
罢了,他就不欺负人了。
遂让绿衣少年将万花筒递给楼蔚。
绿衣少年恋恋不舍,又瞪了楼蔚好几眼。
楼蔚在杜家看多了白眼,也不甚在意,直吼吼地将眼睛凑上去。
天哪!真的是万紫千红!真的好神奇!
这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楼蔚转动一下,里头的花色倏然变幻,太奇妙了!
他欣赏半天,浑然忘了范玉笙等人。
绿衣少年不耐烦:“你看够没有!看够还回来!”
楼蔚只好一脸颓丧地还回去。
“如何?”范玉笙笑容清俊儒雅,“你若愿意回答我,此物你爱玩多久便玩多久。”
楼蔚愣愣盯着他,忽道:“此物价值有二百金吧?”
范玉笙笑:“你若不愿占便宜,可多回答几个问题。”
“不是这个意思,”楼蔚摇摇头,“就是素来听闻范府清名,没想到你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范玉笙:“……”
绿衣少年怒了:“楼蔚你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楼蔚连连摆手,目带歉意道,“我就是觉得好奇而已。”
范玉笙笑意微敛,却还是道:“你为我解惑,我亦可为你解惑。”
楼蔚:“其实也不是太感兴趣。”
他起身拱手:“多谢范公子慷慨借物,我先回去了。”
范玉笙便不再拦。
绿衣少年愤愤道:“亏了亏了,咱们借他看万花筒,他却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倒也不亏。”
范玉笙收起折扇。
心中有鬼,才会不敢妄言。
联系万花筒前后之事,范玉笙有理由怀疑,此物与那位庆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有了楼蔚避而不答的佐证,他更加确定,看似跋扈疯癫的庆王世子,定非凡胎浊骨。
世家贵族争相要买陛下同款万花筒,宁恩侯府也不例外。
谢茂卧床养伤,侯夫人心疼他,便派人高价买了一个万花筒给他解闷儿。
“公子,这万花筒真有这么神?”
榻边长随一双眼黏在万花筒上,小心翼翼问道。
他听外头都传疯了,见自家公子也爱不释手,不由心痒难耐。
他们家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让公子这么着迷的,一定极为神妙,若是他也能有幸瞅一眼,此生无憾!
谢茂闻言瞥他一眼,神色轻蔑道:“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呢,这可是夫人花了二百五十金买来的!”长随惊呼。
谢茂脸色一沉:“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范玉笙只花了二百金吗?”
“眼下又涨了,”长随感叹一声,“都是些黑心贩子,卖几个万花筒,就能赚别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金子。”
谢茂冷笑:“说到底,还不是楼喻惹出来的,要不是他进献万花筒,那些行商也赚不了什么钱。”
“公子息怒,奴听说郡主也派人去买万花筒哄喻世子开心,行商是找到了,可没钱哪!”
谢茂愤愤道:“上次楼喻在银楼坑了府上那么多钱,可把母亲气坏了!”
他缓缓摩挲万花筒,眼珠子一转:“去,你将他叫来。”
接到“传召”时,楼喻有些懵。
谢茂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上赶着找虐?
他正歪靠在榻上,鸢尾跪地替他捶腿,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二郎找本世子何事啊?”他懒洋洋问。
长随:“二公子说有好物要同殿下分享。”
好物?
楼喻瞬间想到万花筒,毕竟如今京城最火热的就是万花筒了。
他瞬间来了兴致,起身道:“行啊,本世子整理好衣物便去,你先回去复命。”
又吩咐鸢尾:“你叫上他们三个,同我一起去见二郎。”
鸢尾退下去唤人。
屋中只剩下楼喻三人。
冯二笔吃吃笑道:“恐怕是谢二公子想同殿下炫耀呢。”
但谁能知道,那个贩卖万花筒的行商,就是殿下安排的人呢?
楼喻摸摸下巴,他其实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本来只是想找皇帝和贵妃代言,给万花筒打个广告,却未料皇帝直接给了他一百金。
皇帝都花一百金换取万花筒了,谁敢比皇帝花的钱少?
于是乎,万花筒卖出了天价。
这几日光卖万花筒,他就赚了足足三千金!
是金,不是银。
这他得卖多少盐才能赚到这么多?简直比贩盐还要一本万利!
可见京城这些大户有多奢靡!
有了这些资金,京城暗部势力将会得到更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