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大,但谁叫观测站就在风向上,随时可能有危险。”陈姜生也不懂他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他若有所思片刻,少顷问,“哆哥你手机呢?”

纪哆咬牙不愿承认:“我关机了,一直都没开。”

三大运营商也没能覆盖到观测站,和外界交流全靠无线电,纪哆所幸关机。村里倒是信号满格,但他根本不想开机,只想耳目闭塞逗猫遛狗。

上午被鸡们簇拥着满村溜达,哪里需要去哪里,还帮老人家卷老烟卷,顺便要几根当报酬带回去分分。中午回来吃过天然绿色无污染的午饭,迷迷瞪瞪睡一觉,醒来后就抱着顾凌怕他在观测站无聊塞给他打发时间的大部头,吃炒黄豆或炒黄面,一壶白开水,半看半浮想联翩。晚饭后泡个脚,睡得比谁都早。

与世无争,完全放空,整个一安静长膘、缓慢发福的节奏,说出来能羡慕死至少一个城的人。

只有陈姜生知道他是因为心事太多,来这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世外桃源开闸泄洪,等再回去,就把三千烦恼丝抛之九霄云外,再也不提起了。

纪哆跑到卧室从登山包里翻出手机开机,叮叮当当短信微信各种推送,大妈鸡毛都拔光了,拎到案板上准备挥刀开剁,手机还没彻底消停下来。

总结一下,大抵是火势太大,热心的人民群众纷纷发帖发微博爆料,媒体不报也不成了。没加老师的群里也是几千条消息,问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新生们平安脱险了没。

厨房小棚子传来呲溜的爆炒声,烟囱里冒出灰腾腾的热气,满满当当的小院子一时间热火朝天。

纪哆面无表情删除一连串的“欢迎来到xx省”“精彩xx欢迎您”的消息,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个全国流量包,突然太阳穴一抽,黑漆漆的眸子不动声色瞥向腰间□□的手。

昨晚这是只手把他的小肚皮揉得现在还酸,正憋着一口气准备发作的时候,倏地瞥到窗外天降大亮,万籁俱寂,知道陈姜生这是连夜赶路累得不轻,胡渣都带着寒冷,冰封的心房都融化殆尽了。没多久陈姜生就沉沉睡死过去,纪哆也就在他没洗澡吧的忐忑中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而现在陈姜生正神色凝重地打电话,完全是条件反射的举动。

贺远寒在电话那头形容风雨欲来的局面,三句中必然夹带一句“快回来吧兄弟瞒不住了”。陈姜生不理会他的悲惨处境与呜呼哀嚎,挑挑拣拣单拎出重点回了,足有二十多分钟。

纪哆等得黄花菜都凉了,捏着他的手腕轻轻松松一拧。

陈姜生立即从善如流地配合:“哆哥疼疼疼——”

“……”纪哆终于咆哮道,“装个屁!”

方餐桌直接搬到院子里,摆出三张凳子,就着呼啦啦的旋风吃午饭。大妈炒出一盆浓油赤酱的鸡,豆干吸满汤汁,锅边贴了一圈白面馍馍。她喜滋滋端上来:“你们先吃!先吃哈!我再去炒两盘小菜!”

纪哆这几天吃惯了,陈姜生则活像这辈子就没吃过饱饭,大妈瞧着可稀罕了,走得一步三回头。

等陈姜生过了那股饿劲抬头,纪哆把鸡骨头拨到地上喂老黄狗,说:“得回去了,学校那边肯定需要人手,我能帮得上忙。”

陈姜生嗦着筷尖,想也没想就点头,说不定纪哆比顾凌还懂,又得意起来。

大妈麻利地端来两盘菜,青辣椒炒了盘麻辣鸡内脏,这道合最纪哆的重口味,还有一盘据说是解腻的大青菜,不过纪哆看那油量并不比鸡里的少。陈姜生甚至默默摸了摸腹肌,下定决心回去就加大运动量,膀大腰圆的大叔可不是哆哥的菜。

纪哆一边招呼大妈趁热吃,一边说下午就得走了。

大妈从灶台上端过来一只大瓷碗,是刚才盛菜时捡鸡爪肋骨肉少部位留下的一碗。她拿着只干花卷单吃这一份,叽叽喳喳地说:“下午就走?那来不及啊!你们从这到镇上再坐车,等到火车站都得过零点了,大晚上有没有火车不一定,就算是俩男的也不安全啊,火车站多危险!我儿媳妇上回坐火车还被划了包!新手机被偷了,包包也没法背了,那个气呦!明天一早再走唉!”

纪哆一想也是,他们着急忙慌凌晨赶回容城也没那个精力,何况陈姜生的确累到了。

午饭后纪哆照例晒太阳睡觉,睡醒了就摸地瓜干吃,陈姜生一脸羡慕,但他不得不继续处理容城那边的烂摊子。

大妈见他抱着手机不放,还给他泡了壶菊花枸杞茶,“对眼睛好!明目的!枸杞是山上野生的,菊花是俺们自家种的,干净的很!放心喝!”

入夜后陈姜生频频打呵欠,纪哆端来大木盆,又跑出去一趟搬来小凳子和热水壶,两人面对面一起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