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睡得昏天黑地就这么被鬼压了床,纳闷荒山野岭尽养色鬼。

寒气涌进来,搅动一被窝的温情如水,纪哆忽的被狠狠摸了把小肚子。最近他养了点膘,摸他肚子不亚于踩金桔尾巴,正准备发作,没想到耳畔突然听到的声音却让他浑身筋骨一酥。

“哆哥,我好冷……”

第48章 山中

陈姜生真是累得昏天黑地,迷迷糊糊睡到天光大亮,下意识摸了半天没摸到纪哆,一个哆嗦惊醒了。

昨晚他倒头就睡,此刻才有空端量这间得有三米高的屋,大白墙上有张结婚照,家具只有简单的床和衣柜。床上铺着睡袋,幸亏是双人的,能挤俩大男人。

陈姜生没看见自己的鞋,床脚倒是放着一双厚实又土气的紫色棉拖,他是没办嫌弃了,穿上去意外的很暖和,仿佛踩着一脚软绵绵的阳光。他打开门,又被客厅里占据整整一面墙的镜子和碎花大沙发吓得审美碎成一地渣渣。

院子晒了一圈花花绿绿的棉被以及各种农产品,有个穿得臃肿的短发大妈蹲在大水盆边,抱着一只笨重的靴子哼哧地刷,天寒地冻,大妈双手通红。

陈姜生又被狠狠吓了一跳:“您您您……快别刷了!”

大妈是大早上给他开门的那位,一见他就乐:“都是泥,刷干净点好走路啊!你同学的鞋也是我刷的!吃早饭去吧,锅里给你留了!我还说等你起床下点面条多好,但小哆说你就爱吃剩下的,去吧!”

“……”陈姜生摸摸鼻子,小跑到厨房。厨房是个窝棚下搭的灶台,还烧木柴,掀开锅盖,蒸着一碗浓稠的白米山芋粥,还有个拳头大的花卷。

陈姜生饿得昏天黑地,捧着碗叼着花卷,往门槛上一坐。大妈是个自来熟和碎嘴婆子,他竖起耳朵,半只花卷没吃完,就把纪哆这几天干的事来来回回听了两遍。

包括但不限制于修好两台拖拉机,救了村口那家差点胎死腹中的狸花猫一家四口,以及吃掉一整条腊肉、两条香肠外加半个脸盆的熏鱼,另有红薯干炒黄豆这些散碎零嘴就不算在其中了。

大妈一指大门棚子下挂着的整齐划一的腊肉香肠,油光滑亮,她语气像夸自家亲孙子那般自豪:“可能吃嘞!就你喝稀饭那碗,一顿能干两碗大米饭!晌午吃鸡嘞!在地里跑的都是瘦肉!等小哆遛鸡回来就杀!”

陈姜生没反应过来“遛鸡”是什么鸡,大妈说什么他都诺诺答应,结果把大妈喜得眉飞色舞,愣是没发现忠实听众一点反馈也没有。

等到十一点,纪哆才带着一阵狗吠鸡鸣回来,至此陈姜生才明白遛鸡真真切切是字面意思上——和老黄狗撵着一群活泼的鸡漫山野溜达,而鸡们被遛得筋疲力尽纷纷泪流满面冲向温暖的鸡笼子的怀抱。

纪哆瞅着陈姜生蹲坐在门槛上,脸上的线条利落流畅,露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额角青筋一抽,恨不得用手里的干木棍抽他个五彩斑斓。然后他就在陈姜生殷切灼热的目光中强行扭过头去,“婶子我回来啦!烧饭吧,饿死啦!”

大妈在棉袄上擦擦手,“行!婶子这就去杀鸡去!”

散养的老黄狗吠天吠地吠习惯了,见到陌生人,不由自主汪汪汪。

陈姜生怕猫纪哆是知道的,没想到对狗也有种不为人知的恐惧,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白着脸求援:“哆、哆哥!”

活生生就一教科书般的人善被狗欺。

毕竟是哆哥的男人,纪哆一边去去去地撵狗一边给了陈姜生一个“没事有我呢”的目光,往他身边一蹲。纪哆摸出薄荷糖津津有味地含着,搓了搓冰冷的手,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想起来进山找我的?找到这你得花多大的力气啊?七拐八绕的,没少欠人情吧。”

陈姜生久久不语,纪哆一扭头,连鼻息中都带着薄荷的清香芬芳,结果清清楚楚对上“你脸好大”的目光。

纪哆pia地把棍子一甩,结结实实把他揍了一顿,正往鸡脖子上抹刀的大妈还送上“你们兄弟关系还挺铁!真好!”的亲切目光。

老黄狗看了一会兄弟打架,又喜出望外汪汪汪追只剩一口气的抹脖鸡去了。

陈姜生发挥臻至化境的演技,蜷缩成虾米抱腹吸冷气,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见纪哆一瞅他,立马:“嘶——”

纪哆踢了一脚他的拖鞋尖,没好气问:“别装了,没用力!怎么回事!”

陈姜生老老实实地解释:“山上着火了,学校要转移学生和设备,派了一支专业队伍上山,顾凌也在,我怕你舍生取义就跟过来了。”

“有那么大的火吗?”纪哆瞪大眼睛,旋即抬头一看才发现四方的院子视野受限,“我出去时看见烟了,就一点,村里人也说没事,看起来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