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刘蝉不知道傅芝钟究竟是在怅然什么,傅芝钟的神情太飘渺又太隐忍克制,刘蝉是猜不出来的。
是怅然原本富丽的傅府最终玉碎吗?
但那又不像。
后面,刘蝉才知道,傅芝钟是在怅然什么。
‘我的先母,知晓我从不效忠先朝,她忧我不以死明志,忧我愧对傅府满门忠烈,忧我令她、令我先父蒙羞,’傅芝钟说,‘她从沈璐那儿抢走襁褓中的傅晚玉——我的独子——纵身跳河。’
‘我的先母以为,子死,我在世上无一亲,自然也会紧随其后。’他说。
傅芝钟说完,又停住了。
他好似叹了一口气,又好似万般皆无。
‘晚玉还是稚子,连说话都不会,他才来这世上短短一遭便去了。’
傅芝钟说。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苦楚与悲凉的意味。
刘蝉不知怎的,一下就想到,跪坐在滚滚东流的长河边上的傅芝钟,彼时他才弱冠,还算年轻,却一夜之间经历家破人亡,甚至连独子都被惊涛骇浪吞了干净。
他心中该有多大的恸?
‘约莫晚玉与早枣,看清了这个傅府不是好地方,不是好人家,不想去受以后的罪,才这般早早便去了。’傅芝钟道。
字词间依旧苦涩。
傅芝钟说完,便去看身边半晌没了动静的刘蝉。
他低下头,才发现,枕在他怀中的刘蝉已经哭了出来。
眼泪哗啦哗啦地从刘蝉眼中流出,他看起来很狼狈,又难过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