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洲离开的时候倒是不紧张,他也和周渺说拿奖的几率可能不高,有可能又是去陪跑,做个只会鼓掌的背景板。周渺听了这话哂笑一声,趴在郑平洲耳畔说了句话,让郑平洲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在外面等你,无论你拿没拿到奖,我都奖励你。”
“什么奖励啊?”郑平洲喉结上下一滚,觉得喉咙里发干,“不过,我也有礼物要送你。等结束了,我们就去好好玩一玩,你最近工作那么忙,都熬出黑眼圈了。”
“快去吧,我等你。”
郑平洲的心里一下就放轻了。
在走入红毯前,郑平洲在后台看到了钟千千,她穿着件淡紫色的纱裙,脸上妆容很清淡,头发也没有特意用发胶做定型,见到郑平洲,她用手撑了一把后腰,走过去打招呼:“郑导。”
“待会儿用不用挽着我走?”郑平洲的目光落在钟千千的小腹上,那里已经有个小宝贝住了五个月了,“你现在可摔不得。”
钟千千眉眼舒展开来,神情很是平和,使得她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里平添了许些温柔:“谢谢,但我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会摔着的。再说,就是怀个孕而已,哪有那么娇贵的。”
郑平洲不再坚持,但在走红毯的时候,他还是刻意落后了钟千千半步,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等入了座,典礼正式开始的时候,郑平洲心里那点紧张反而消失了,他支着下巴,脑子里全都是周渺,面上没什么神情,光明正大地摸起鱼来。
《冬逝》这部影片在国外也有着很不错的口碑,虽然遗憾地与最佳影片失之交臂,但一连斩获了最佳外语片和最佳导演两个奖项,也足够让郑平洲感到意外了——当主持人念到他的英文名字时,郑平洲还茫然地转过头去看江远,直到被江远狠狠一掌拍到肩膀上,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拿到了最佳导演。
他站起来,和江远用力地拥抱,眼底一片潮热。
江远也将他抱得紧紧的,捶了两下他的后背,哽咽道:“兄弟,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早晚会来!”
郑平洲咬牙将眼底的热意逼退,做了几次深呼吸,接着走上台去领奖。
他原本是没有抱什么期待的,也就没有准备什么获奖感言,以至于他真站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时,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握着略微发凉的奖杯,稳了稳心神,开口用流利的英语讲道:“首先,我能站在这里,是要感谢我的父母和伙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要用这么老旧的开场白了?”
观众席顿时传出一阵笑声。
郑平洲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他歪了歪头道:“好吧,说真的,我也没有想到我能在一群这么优秀的导演中拿到这个奖,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要说什么。”
镜头扫过郑平洲握着奖杯的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璀璨灯光下,闪烁成了一颗星子。
“我想感谢的人很多,但在他们中,我要着重感谢我的伴侣,是他陪在我身边,支撑我走过最难的一段日子,甚至可以说没有他,我可能都无法站在这里。”郑平洲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他望向镜头,眼底盛着缱绻的情意,多得像是要溢出来,“只是过去发生了太多事,所以我还欠他个婚礼,我就想借这个机会问问……周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最后一句话,郑平洲是用中文讲出来的,但即便如此,底下的外国人也大多都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现场顿时沸腾起来,连主持人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郑平洲说完后,向台下鞠了一躬,就大步离开了。
全世界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胸膛里那颗心跳得有多快,多响。
直到郑平洲回来,江远都还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疯了?!”
郑平洲捂住眼睛,一张脸全红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好像刚刚那番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好半天才嚅嗫道:“我没有……我只是忍不住。”
忍不住说了那些话,忍不住汹涌而出的爱意……忍不住想要告诉全世界,周渺是他的人。
忍不住炫耀他的竹马、哥哥、爱人。
这场典礼剩下的每一秒钟,对郑平洲都是一种煎熬,他恨不得插翅而逃,穿越重重人海,立刻到周渺身边去,抱着他将这些爱意都告诉周渺。
可真正等到离场,见到等在外面的周渺时,郑平洲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那种只要见到你,就满心欢喜的感情,又怎么是能用三言两语说清的呢?
“你真是个小浑蛋。”周渺眼圈泛红,眼前浮起一层雾气,模糊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俊朗人影,“谁让你在颁奖礼上说那种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