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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芊芊是谢家嫡长孙谢元耀的妻子,虽然丈夫没能继承到谢太师的才华,苦读那么多年还只是个秀才,但于她闻言,这样一个家世好,相貌好,虽略显平庸但也从无纨绔之习的夫君,也足够了,她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不过婚后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年,这天就变了。
先是谢太师去世,谢家失去了中流砥柱,处境一下子难了起来。而后是孝期之时,夫君非拉着她胡闹,竟意外让她有了身孕,她的处境也一下子变得万般艰难了。这个孩子不该存在,他会给谢家的名声蒙上污点,所有人都劝她流掉这个孩子,可她怎么能答应呢,那是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啊。
她费了很多心思,再加上婆婆柳氏也很在乎孙子,这孩子终究还是保了下来。可是产期将近,又有大事发生了,造反的西北军居然打进了京城,其主帅言晖之还成功登上了帝位,而谢家一下子就成了过街老鼠。
二房在府里更是寸步难行,婆婆被大伯关了起来,她想吃点补品,也总被推三阻四,魏芊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隐隐听到了一些消息,而就是那些并不算完整的消息,都惊得她好几天没能回过神,公公婆婆竟跟新帝有那样的关系!
没几天,丈夫便被迫改名谢元隐,二房风雨飘摇,下人们也人心浮动,有能力的都想办法调走了,只剩下一些忠心的和无处可去的。好消息是,新帝到底没真难为谢家,日子也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她松口气之余,也没空想别的,天天在等孩子的出生。
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魏芊芊却发现老天仿佛在跟她对着干一样,孩子胎位不正,她难产了。
京城里有名望的稳婆很抢手,她们是不肯随便住进别人府里的,只在生产之日上门,魏芊芊为了以防万一,请了一个不太出名的稳婆,提前两个月就住进了院子里的厢房。可这人果真是个没本事的,孩子生不出来,她竟束手无策。
从黑夜疼到白天,孩子依旧没能平安降生,魏芊芊已经精疲力尽,那个稳婆见状不好,说要是到了下午,孩子还没能生出来,那么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了。只能保一个啊……还是保孩子吧,魏芊芊苦涩地想道,不过她已经没力气把这话给说出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芊芊眼前一黑,便陷入了黑暗,可这黑暗里好冷啊,仿佛要把她全身的温度都吸走。突然,有一丝温度好像从她的肚子上传了过来……
肚子!魏芊芊一下子就惊醒了,可脑子还不怎么清楚,迷迷糊糊之间,她发现有一双手按在她的肚子上。
杜寒仲给产妇的肚子上盖了一块热水浸湿的布,然后便开始推拿按压,竭力将胎儿的位置给推正,见人醒了,他道,“不要紧张,放松……”
魏芊芊突然看到一个男人,吓得绷紧了身子,杜寒仲见状,无奈道,“都让你放松了,若不想一尸两命,就好好配合我,我以前可给好几个难产的妇人接生过,经验足得很,你这情况不算太坏,不会有事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杜寒仲心却沉得很,隔着肚子,他能感受到,胎儿的动静已经很微弱了。
“你……是……?”魏芊芊嘴张了张,艰难地问道,可她实在太累了,竟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个新进太医院的大夫,皇上派来专门给谢侍郎诊脉的。”杜寒仲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头也不抬地解释道,按了几圈,见差不多了,又拿过针包,“别动,我给你扎几针。”
魏芊芊一听是太医,心弦松了下来,她努力地放松身体,可就在这时,一个丫鬟闯了进来,对稳婆道,“张婆婆,少爷说保小不保大,”似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丫鬟惊道,“你是什么人!你……”话没说完便被谁捂住了嘴,呜呜地拖走了。声响远去,可魏芊芊的表情却呆住了,虽然她心里最在乎的也是孩子,可无端听到这话,心却好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阵阵发寒。
杜寒仲也被那丫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着了,正要扎针的手顿了顿,无声叹了口气,抬头瞧了一眼呆滞的魏芊芊,柔声道,“放松,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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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隐自屈辱地被改了名字后,就一直躲在前院的小书房里,再也没踏出过房门,他真的怕一出去就要面对无数的讥讽声,这段时间,他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
直到小厮来禀告说少夫人难产,怕是要不行了,稳婆问保大还是保小,他才猛地清醒了几分,是啊,他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这阵子他光顾着难受,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赶紧对小厮道,“保小,一定要保小,爷的孩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