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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君遥看到了他的脸,他因为忧心观察自己而高挑的眉峰,一缕晨曦舒缓流淌在他们之间,司君遥微微提起嘴角:“阿舟…”

任舟听他开口,猛地舒了一口气。从床头柜抓来杯子递到他唇边,“先喝口水。不让我抽烟,你自己一晚上干两包。你看吧,小百灵直接干成大破锣。我真不乐意说你。”

司君遥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埋怨,低头看到手腕上系了一条…如果没看错,应该是睡袍腰带结成的绳索,另一头正栓在任舟腕上。床下是沙发坐垫、被褥毛毯蓄成的临时窝点,被不老实的小动物翻腾得七零八落。

“阿舟,你昨晚在地上睡的吗?”

“啊,我不是睡觉爱翻身嘛,怕把你弄醒。”他看司君遥低头摆弄他们之间的绳子,赶紧又补充,“也怕你醒了,我不知道,就弄了个土办法。那什么,摘了吧,你告诉我都带什么,然后去洗漱,我来收拾。”

“收拾什么?”

“住院的东西啊。杨奕说你是因为我还在家就拖着不肯去,现在不都…咳,反正你假不也请了嘛。我跟猛哥也打好招呼了,去给你陪床。”

任舟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司君遥忽然拉住了他。斟酌了良久,他对任舟坦白:“阿舟,其实住院治疗主要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能避免出现一些意外状况。黄医生和杨奕这次建议我入院,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我没人照顾。而我本身对住院也有一些抗拒,之前那次虽然效果良好,但也遗留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体验。所以现在…”

他说得缓慢又艰难,但任舟立刻就听懂了。“所以现在有我照顾你的话,我们在家休养比住院其实更好一点儿。”

“对我个人来说,是这样的。”司君遥垂下眉眼,点了点头。

任舟一屁股坐下,迎着他的鼻尖吹了个口哨:“可以啊,司老师。这要换了以前,百分之一万要跟我说‘阿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咘啦咘啦一堆假客气的废话。现在居然会表示需要了,提出表扬啊,继续保持。”

任舟说的对,他太习惯于标榜自己的独立,因此将自己一路走成独行者。虽然孤独并不可耻,但当你发现自己其实渴望拥抱,而怀抱近在咫尺时,却畏手畏脚,或是依然选择孤独,才最让人难过。因为这不仅辜负了偶尔脆弱的自己,也辜负了等待给你拥抱的炽热眼神。

司君遥还没完全习惯于示弱,在任舟狡黠的眼神里还想再找补一下:“也不需要太多照顾,我这次复发就是躯体化比较严重,加上睡眠障碍。生活能自理,状态也基本在可控范围内。”

任舟整肃了面容,挺起腰板:“该怎么照顾你说了不算,作为患者家属我已经紧急通宵查阅了相关资料,听取了患者、医生、心理治疗师等各方意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请你配合我,还有院方,积极治疗,不要瞎出主意。”

任舟昨晚根本就没睡,把司君遥拖进被子,热毛巾擦了一遍,就忙着开窗散烟味,点了助眠香薰,打好地铺,制作连体小绳索。安顿得差不多了,就开始骚扰接受网络问诊的在线医生们。两个不够问四个,四个不够问八个。顺便扎入知乎,几乎看完了所有抑郁症话题下的问答。带着满肚子知识储备又骚扰了黄医生一波。

确实如司君遥所说,住院治疗能对特殊情况的病人进行全方位的看护,但只要坚持接受多手段的治疗,严格遵照医嘱,创造一个舒适的适合疗养的环境其实更为重要。还有就是,给他一个值得信赖,他也愿意依赖的人。

任舟愿意成为这个人,这个人也必须是他。

司君遥从善如流:“都听小舟大夫的。不过小舟大夫,你的脸和嘴角是怎么回事儿?离家出走之后跟流浪狗打架了吗?过来我看看。”

他不说,任舟差点就忘了,立刻垮起委屈脸往他胸口扎,嘴里骂骂咧咧:“还不是杨奕那个王八蛋!妈的搞得我以为你俩有什么不说,还背着我勾搭右祎!这我能忍?当场就要替天行道,谁知道他居然练过自由搏击,下手巨黑,疼死了啊…”

司君遥摸摸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实在很难憋住笑:“为了应付医闹,他已经练了六年了,时不时还参加个业余比赛什么的…怪我,没能提前告诉你。”

“他奶奶个小饼干的,杨奕个禽兽他…嗯?他来电话了…喂,干啥?”

“小破船,昨天让你确认了安全就给我回电话,你给我拖了一个小时就回了个没事,再打就不接,你是不是还想挨揍?”

“没事儿就是没事儿,还说啥啊,跟你没话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