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想提醒任舟把东西放在后座,可他紧紧将纸袋抱在胸前的样子像只小水獭还是什么的,头发被淋脱了型,风干后茸乎乎,袖口盖了半个手掌,讲起话来眉飞色舞,有点可爱。于是司君遥留了私心,把提醒悄悄掖回袖口。
“所以说,吃醋梗你到底什么时候写啊?”
“出息了,当面催更可还行。”
“人都叫我逮住了,以后就是粉丝里的首席催更师,势必站在催更最前线。”
“不跟我一伙儿,倒要胳膊肘往外拐。”
“亲粉丝也要明算账,咱俩好归好,不耽误我追粮。”
可能这个“好”字说得太模糊,藏了点儿道不明的意味,司君遥没忍住,在打轮进入巷口的时候瞥了他一眼。任舟也反应过来了,把纸袋搂得咯吱咯吱响,满地找话打算修补一下话里的歧义,还没等跟嘴商量好,抬头就见右祎从便利店走出来,跟他隔着挡风玻璃打了个明晃晃的照面。
甜筒呱唧摔在地上,任舟一句卧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右祎愣了两秒转身狂奔。
“完犊子了!”任舟终于准确用对了齐海阳教给他的感叹语,来不及打招呼,拉开车门跳车就追。可右祎更快,在他回身放好纸袋的时候就蹿进了云生网咖,等任舟炸着毛追到店门口,呼啦啦,观光小队涌出大门,高矮不齐地列阵在台阶上。
两眼放光的露露,背着手仿佛很沉稳、但八卦的眼神已经暴露一切的贝达宁,惊魂未定捂心口的右祎,甚至这个时间刚起床的猛哥都趿拉着拖鞋立在他们中间,身边还站了位身量纤细的姐,兵荒马乱中还不忘理了理猛哥睡卷了的t恤下摆。
“那什么,大家都忙呢哈,我晾的袜子没收,这雨下得挺突然,哈哈。”任舟说着低头就往里面闯,被猛哥一挺胸膛搡到了台阶底下。
“阿舟。”他正加紧思考从哪个缝隙突破,身后忽然响起司君遥的声音。
他回头,司君遥提着纸袋正朝他走来。
任舟不用看都知道,背后的目光几乎要把他俩双双捆到树上,手心顿时冰凉。可司君遥好像并不在意,稳稳走到他面前把纸袋递到他手里,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喝板蓝根。”随后落落大方地朝台阶上的天降神兵们颔首,轻声同任舟道别。
一团人齐刷刷地点头回礼,在持续的肃静中目送车开出巷子,眼神再一次烧在任舟身上。
“板蓝根,它特别好!为啥呢,因为它可以预防感冒。每天一碗板蓝根,强壮十来亿中国人。你们谁还想喝,我给你们拿…”这次他试图从身量最单薄的陌生姐姐那突出重围,没想却被她敏捷地扣着手腕拦住了。
“不搞搞清楚,怕一个两个都没办法专心上班了呀,小阿宁啊,把我们小阿舟弟弟请回去前台,大家一起关心关心他。”
“好嘞,微姐。”
“请”这个字不是很准确,任舟几乎是被贝达宁和猛哥押送到前台。工位上的椅子轮不到他,由终于探亲归来的老板娘微姐坐了,他树在一旁,几位壮士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此情此景,任舟只差跪下高喊:“草民知罪!”
不过他虽然莫名心虚,但并不晓得何罪之有。环视了一周,决定先发制人,为即将到来的审讯定个正确基调:“我上周请过假了,少的这天工时也补完了。”
猛哥马上作证:“是,小舟儿提前跟我打好招呼了。”
微姐一掀眼皮,猛哥话音忽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但是!但是…但是你请的是整天儿的假啊,怎么半天儿就回来了?这合规矩吗?啊?”
任舟单眼皮都瞪成双的,简直闻所未闻,提前复工居然还要接受批评!
“淋雨了,我回来歇歇,准备陪贝达宁值夜班也不行?”
贝达宁推推眼镜:“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抓住离他最近的猛哥,想扯他袖口,发现他穿了件短袖,挣扎了一下还是捏住了短袖的边儿,模仿起任舟的语气:“贝,设备检查都做完了,货也帮露露补满了,蒋昊那个逼指望不上,明天店里就交给你,兄弟估摸要晚点回来。”
“……”任舟木着脸看几个人纷纷撇嘴,已经开始盘算半夜三更把蒋昊陈酿酸笋味儿的袜子塞贝达宁嘴里,让他胡咧咧。
然而他忘了,最拦不住的是右祎。小0一旦敏锐起来,甚至超越了小姑娘,第一个跑回来通风报信的是他,第一个发现华点的也是他。
“回来早确实可疑,不过还有更可疑的。虽然款式颜色差不多,但你整身衣服都换过了!”
露露恍然大悟:“我说哪看着不太对劲,出门的那件卫衣,胸前有只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