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桐嘴唇哆嗦了几下,最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了一句谢谢你。那头似乎也无措极了,女孩子软软的声调回了一句:“这没什么的呀……高桐,你快回去看看吧。我也很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呢?高桐有些茫然地想。
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末班大巴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归人,没几分钟车子就启动了,鸣声嗡嗡地驶向远方。
北方的冬夜如此漫长,开向故乡的路也好似没有尽头。天空上一点云都没有,就一个光秃秃的圆月悬在墨色的夜里。高桐甚至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想法,大脑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路上有那么一大块突出的冰溜子,最好恰巧一点,车翻到盘山的无尽深渊里去。车毁人亡,一切都在爆炸中消失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越睡越冷,直到脸‘哐’地一下砸到玻璃上才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下手机通话记录,之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不是梦。
大客车暖气不好,冻得够呛,腿脚都拔凉拔凉。这下是再也睡不着,只得裹紧外套呆愣着。
急性心肌梗死是个什么概念,他其实不大清楚。只隐约想起某某同事突发心梗去世,当时众人慨叹了一番。高桐和那同事不熟,礼也没随,只不过惋惜了一瞬就转头工作了。
人命本就危浅,朝不虑夕乃是常事。说到底,灾难不砸到自己头上,没有人会上赶着去受这份苦。可父母这才五十出头,起早摸黑受苦了大半辈子,疾病怎么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生活真的是公平的吗?
一通电话倏然将他拉扯回现实。高桐恍惚一看,来电显示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