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的眼皮也支撑不住,眼前模糊一片。闭上眼前我感觉身体被一双热乎乎的手稳稳托起,虽然鼻子被酸馊的东西堵住,但衣服的触感是柔软干净的。

我还看到一片强光,光里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书。

扉页用铅笔写着,心存希望,接受死亡。

刘医生比平时还要严肃,脸黑得像鞋底——不对,我不能用这么不礼貌的词去形容一个救死扶伤的人,总之他脸色不好。

看大家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病一定是恶化了。我在门外看见了我爸,比上次见他时老了至少十岁。

多可怜的男人啊,失去了伴侣,没过多久,也许还要失去孩子。他没进来,我也没勇气面对他,就隔着玻璃门,遥遥望了很久。

现在我身上插得管子比原来还多,但是痛感没那么明显了,也许是麻药劲还没有过。我拿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裹着很长的纱布。

刘医生看我醒了,神色凝重地说,别担心,虽然有扩散,但是已经摘除了。只是以后饮食起居都要更小心一点,因为耐药性已经产生,需要换一种治疗方案,也许换药早期会出现不适症状。

我只剩四分之一个胃了。

第一个进病房的人是方岷。我看到他紧紧攥着拳,腮帮子也因为用力而鼓起来,一副痛苦又隐忍的样子。

我不禁心疼,苦笑道:“谁能想到呢?本来以为分就分了,结果因为我妈,你又得回来。”

我没有问他从哪里得知我的住处,也不敢去想今后该如何与他相处,只是觉得这一刻很难得,值得我忘掉病痛全身心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