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一步步上前,蹲下,用笔在两个空白的石人面上描绘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这辈子,他是圆满的,父母双全、夫君恩爱、儿女膝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连唯一的遗憾,也亲手被自己的夫君和儿女补全,他想,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雍成威上前用指腹擦了擦闻墨眼角的泪,笑道:“别哭呀,今天可是大家欢聚一堂的日子。这里是我个兆安、兆雪找到的秘密基地,以后就让这几个石人一直留在这里吧,等明年我们来松山的时候,可以再重温一下。”

“好。”闻墨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谢谢你们……”

“小爹爹不要哭啦,明明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怎么可以哭?”雍兆雪上前,像个小大人一般强行搂住闻墨的腰,故作无奈道:“唉,小爹爹哭的我都心疼了。”

“我也心疼。”雍兆安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们心疼有个屁用!这是你爹我的娘子!”雍成威气得跳脚,这两个小崽子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噗嗤!哈哈哈哈……”看见这三个活宝,闻墨终于还是破涕为笑,他蹲下搂住雍兆安、雍兆雪,每人都大大的亲了一口,又转身踮脚搂住雍成威的脖子,狠狠吻在对方的唇上。

有你们,真好!

番外:民间皇后

萧戾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了一场梦一般,之前自己对于闻墨空前的执着,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有点可笑。

从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去争抢,因为不争抢,他的后果只能是一无所获,因此在很小的时候,萧戾就认清了这个道理,凡是他现在的荣光与辉煌,试问又有哪一样不是他抢的呢?

众人说起他的时候,总是“残暴”、“暴戾”、“冷酷”来形容,他弑父杀兄的事迹也被天下人所知,朝臣们觉得他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们觉得他麻木不仁,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当一个真真实实的暴君,过得让自己自由点。

因此,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萧戾都是一个暴君的形象,他喜欢硝烟的味道,他喜欢战争、喜欢鲜血,他想要把这一片盛世都变成铁骑下的傀儡,尤其是在他看到了大召的海晏河清后,那里的一切都是他曾经在越国看不到的情景。

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萧戾想毁了那一切。

于是,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他安插了自己的人在大召的鬼面将军雍成威的身边,在计划大成的那天,萧戾做梦都是笑着的——你看,即使他雍成威再厉害,还不是要在自己信任之人的身上栽个大跟头?

萧戾一直觉得,只要能成就大事,不论是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他便不愿做那个光明磊落之人,倒是厚黑小人一词,更加的适合于他。

不过,在他假扮为书生,去接近雍成威的时候,却遇见了他前半辈子最大的变数——闻墨。

对于闻墨,大召第一美人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不过在萧戾的心里,一个美人能翻出什么大浪,估计也就是只有脸能看看,因而在初遇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萧戾都以为闻墨就是那种典型的“草包美人”、“精美花瓶”的代表,但是直到后来,在一路上的相处中,他忽然发现这个“草包美人”肚子里也是有点儿墨水的,不但人长的好,性格也是叫人喜欢的爽利。

不过,这一点儿微末的好感,还不足以叫萧戾改观。

真正的变化是在到达了京城后,萧戾邀请闻墨用饭的那日。

那天,萧戾才终于尝到了挫败的感觉,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是那个黄雀,而是捕蝉的螳螂,差点儿成了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从一开始,闻墨便怀疑了萧戾假扮韩厉的身份,但是这个过程中,闻墨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一点一点的从萧戾的身上捕捉蛛丝马迹,直到回京后的揭露。

萧戾现在也清楚的记着,当初闻墨点明他心情后的惊讶、愤怒还有棋逢对手的喜悦。

他想要得到这个少年了。

可惜,他被拒绝了。

闻墨就像是一块生长在天地、山间中的玉石,明明有着最璀璨的光,却甘愿被雍成威那个顽石拴在身边,在闻墨的眼里,权利、富贵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于是,萧戾在闻墨的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萧戾得知雍成威、闻墨二人带着孩子大江南北的转悠时,他回忆起曾经的事情,都觉得神奇。

在闻墨从越国皇宫逃走的那一天,他心里莫名的执着就忽然淡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清凉的水唤回了心神,说是一声“心如明镜”也不为过。

从此,他逐渐淡忘了对闻墨的坚持与心里埋藏的某种奇怪情绪,他日益变得平和、淡然,过去的暴戾与冷酷也逐渐远离了他,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像是彻彻底底、从根部拔离了在他身体内部啃食的蛀虫,萧戾觉得自己似乎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