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奚发现没有办法跟流氓讲道理。

他揉了揉手腕,边换衣服边小声念叨,“你完了,我要是变成鬼,就每天晚上蹲在你床头吓你。”

他脱掉了上衣,露出的那片脊背清瘦冷白。

隔间里的小灯不太亮,但隐约能看清脊椎微陷的弧度,像一弧月光。

傅游年看他套上了薄毛衣,走过去帮他拉好下摆,凑在他耳边,低声对他说:“要是那样,我巴不得你天天都来。”

郁奚动作一顿,沉默着没再说话。

其实现在每过一天希望就渺茫一分。

傅游年之前去疗养院问过郁奚的主治医生,最佳手术时间是在什么范围内,得到的回答是半年。

如果换成普通人可能还可以通过治疗拖久一点,有的几年才等到配型,也还是可以做手术痊愈,但郁奚的身体撑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是强弩之末,就算下了手术台,也很难醒得过来。

除去这些,中间长期治疗受的折磨大概也是白受了。

“我不想治了,傅游年。”郁奚坐在旁边沙发凳上低头穿鞋,忽然很平静地开口说了一句。

算是他这段时间难得的一句实话,说出来好像心里空了一块,但也轻松了很多。

傅游年看他弯腰费劲,就过去蹲下帮他系鞋带。

系到一半时,傅游年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颈侧,说:“你不在……我一个人没法好好过。”

“就……还是像你以前那样,”郁奚对他说,“你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是那样,就当我跟你分手了,所以没有再见面。”

绕来绕去又到了这个话题,只是待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四周都被包裹着,好像有了一种隐秘的安全感,于是都能坦诚地说一点真话。

有时候傅游年想,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得病,他宁愿自己生病,也想郁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