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师父以前是我的朋友,他有一天不知地就发疯了,说我是包藏祸心的魔修,他与我势不两立。末了他忽然出手捅了我一剑,不疼,我只受了点轻伤。”

黑衣魔修脸上的神情,并非他自己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他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银色眼睛里光芒闪烁,“就在心脏上,当胸一剑穿透了,正中要害。随后天幕海摘星楼,还有好些修士都冒出来了。他们十几个人围攻我一个,把我杀了。”

他话语里自然而然透着一股森寒之气,像股刁钻的凛冽的风,从骨头缝里吹了进去,生冷生疼,“合道修士不容易死,所以我的肉身被他们撕裂成好多块,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索性我一缕神魂还留着,苟延残喘了好多年。”

黑衣魔修忽地伸出了手,一下就摸到了齐佑天的脸。

距离太近,那人身上的冷香自然而然拂到了齐佑天的鼻子里,“你瞧瞧,我到现在还没养好,手指头都是凉的,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齐佑天被那根微凉的手指头摸了一下,已然觉得那股寒意从肌肤直接渗入了心里,激得他头皮都发麻了。

“对外的说法呢,是我误入歧途,晏歌仙君苦劝不成只能割袍断义。诸多民间传言么,说我生性风流桃花债太多,最终被苦主索命,死的活该。两种说法都对,也都不对。”

纵然齐佑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白羽仍然紧逼着不放,他殊丽绝伦的面孔上有了点笑意,还特意歪头看他:“你躲什么,我又不能活撕了你。虽说有种说法是父债子偿,晏歌是你师父也算你半个父亲,可我还不至于迁怒别人。我只会先杀晏歌,等他死了再找别人报仇,不花几个月功夫,我还真追杀不完那些修士。”

月光之下,那双浅银掺金的眼睛更鲜活了,像一尾小鱼忽然越出池塘,啪地一下溅起满池涟漪。

齐佑天呼吸一窒,他终于挣开了那人的手,黑衣魔修也没多大表示。他眸中的笑意已然收敛干净,整个人冷得锋锐,像把刚杀人还在滴血的剑。

他怀里的白猫乖巧极了,一动不动窝在他的身上,任由白羽揉着他的脑袋,都不喵一声。

齐佑天抿了下嘴唇,又听那人说:“你师弟养的猫,小东西孤零零跑到大街上都没人管。若是走丢了,那小炉鼎不得哭花脸?亏你还说喜欢他,竟连这么点小事都不上心。”

白绒绒的猫被黑衣魔修递了过来,齐佑天刚要去接,谁料白猫不给面子,一扭身就轻轻巧巧落在地上,不许齐佑天碰他一下。

白猫探头探脑好一阵,也许终于确定了虔子文身在何处,它一溜烟跑进了门内,不理会这两个傻呆呆晒月亮的人。

小师弟,光是想起这三字,就让齐佑天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前辈为何会选中我的小师弟?他资质一般,而且是个炉鼎资质,也担不起前辈这般厚爱。”

“这就是缘分。”黑衣魔修慢悠悠地说,“我找了好几百年,才找到他这样的人,能容纳我一缕残魂。也许再过段时间,我就不用留在你小师弟身边了。”

那是否也说明,白羽修为彻底恢复,又要做那些祸乱苍生的事情?齐佑天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前辈尽早放手,别再牵连小师弟。他已经因为你吃了好大苦……”

不等齐佑天说完,白羽长袖一挥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那与我何干?他既然承了本尊的恩情,自然也要偿还,一报还一报,公平得很。”

“你不该劝本尊妥协,倒该问问你师父有何居心,非得牺牲一个小修士才能顾全大义?荒谬!”

齐佑天心里堵得慌,没等他想出一句反驳的话,白羽已经不理他了。

那袭黑衣在风中鼓荡不休,白羽忽地眯细眼睛环视一周,扭头就说:“别说话,有人来了。”

“我且问你,太衍门虔子文可在此处?”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刚开始时声音还太远,飘飘忽忽听得清楚。不过须臾片刻,那人话音未落,最后几个字已然清晰地回荡在齐佑天耳边。

齐佑天本能地升起了警惕心,那人修为太高,他根本敌不过。

“不在。”白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没半点愧疚。

说话的人终于到了房顶上,黑压压五个修士,像群乌鸦般齐刷刷落在屋顶。

“谎话,虔子文明明就在屋内熟睡,你以为谁都是傻子不成?!”打头的修士散开神识望了一眼就发怒了,“说,你居心叵测隐藏人犯踪迹,究竟有何目的?”

啧,一上来就扣大帽子,真是天幕海的一贯作风。虔子文不耐烦地晃了下头,他的心情已然很不愉快了。

眼见虔子文不说话,领头的天幕海修士直接跳下屋顶,他领着的剩下四个人熟门熟路把出路堵死了,还有人直接去踹门。

他们谁也没把虔子文与齐佑天放在眼里,一个金丹修为一个练气修为,哪能敌得过五个元婴修士?

要是他们敢出手反抗,那纯粹是活腻了!

齐佑天看不下去了,他开口道:“小师弟正在门内修炼,刚好到了关键之时,还请各位不要惊动他,否则他可能走火入魔。不知几位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