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还活生生地在我的肚子里,却所有人提前定了他的死,还要我提前剥夺他的生命。他们如何能忍心?大夫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就人命的吗?怎能教我杀自己的孩子?”
杜允慈安静地听她哭诉,心底千言万语,然而一句也讲不出口。手臂里抱着的苏翊绮,比看上去还要瘦——别家孕妇,都是怀孕之后身形变胖,苏翊绮相反,每日的进补仿佛没有任何作用。显然,是孩子在吸取她的大量营养,苏翊绮口中孩子的活生生,在杜允慈眼中,就是个一点点吸食着苏翊绮身体的魔鬼。
待她哭诉结束,杜允慈拧来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苏翊绮抓住她的手:“daisy,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希望我流掉他?”
杜允慈无法再保持沉默,她的眼睛一下也发了烫:“lily,这个世道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只希望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在能争取到的有限空间里,自由地为你自己而活。”
两人又抱在一起哭了会儿,最后苏翊绮还是说:“daisy,和这个孩子共生死,是我这辈子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大自由。”
那么她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自由是到什么程度?——离开督军府时,杜允慈思考起这个问题。
很快她让阿根将车子开去她专门开办的女子澡堂。
虽然她临时有事,但她没有取消下午的聚会,已经派映红去招呼那些小姐、太太们喝下午茶、普及洋人的游泳社交以及分享这个女子澡堂里全新进口的洋人洗浴设备、洗浴用品和化妆品。如果有人愿意第一个吃螃蟹体验按摩,更是再好不过。这些其实并不稀奇,是霖州上流社会的男子早早便能在杜家与洋商合资的饭店里享受到的服务,平常得如同到舞厅跳舞。
蒋江樵默认她妥了协决定按照他的安排办,等到了澡堂外面,他先让葆生去将三位会水的女子找来杜允慈面前。
杜允慈没挑,带上三位一道进去了。
蒋江樵则到澡堂子对面的咖啡馆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