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刚见到她时以为她是累了,但经过了这一路以及回到霜云殿之后又对他冷漠的态度,易云洛敢确信,她是故意在疏远他。
无法探得她在魔界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以他了解的她的性子,她并不是那种能藏得住心事的人。特别对于他,从小到大,在他面前的她都单纯地如同一轮明镜,不管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他就能明白。从未像现在这样,一点都看不透过。这让易云洛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担忧。
会不会是应霸天跟她说了些什么?可不管再怎样,她也没有理由要逃避自己啊,除非……
回房的脚步忽得一滞,易云洛的眸上闪过一丝清冷。想起七年前差点走火入魔的事,他仍然心有余悸。这是他自成仙以来,第一次失控,却险些铸成了大错。
自桃山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在静室里闭关修炼,而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九年。除了与来过几次霜云殿的炎陌和昊玄进行了密语传音之外,他没有踏出过静室半步,更没有同其他任何人交流。
那时,为了能够尽快恢复修为,易云洛不得不用了禁术来修炼。否则,凭他丧失了大半的修为,以及重聚之后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脆弱的魂魄,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十七年间就恢复如常呢。
他了解应霸天,他既然说了这个时限,那就一定早有计策。他虽自傲,但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应霸天是绝对不会在诸多仙家在场的时候说出如此狂傲的话。
所以,被逼无奈之下,易云洛只能再次选择了天清的禁术。只是禁术,必有禁止之由。此法虽能让人在短时间之内最大程度地恢复原来的内力和修为,但若是中途被打断,很有可能便会受到数十倍的反噬,而越是练到后面,所遭遇的反噬就越大。
就在易云洛练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从半掩的窗户外飞进来的一个蓝色纸鹤,彻底地打乱了他已竭力控制但却依旧紊乱的内息。
闭关前,整个霜云殿被他设下了层层结界,就连静室之外也有厚厚的一层屏障。可这传信纸鹤本来就是死物,并不受这些结界的束缚,又是由他的法力凝成,进这霜云殿更加是通行无阻。
蓝色的小纸鹤绕着易云洛盘旋了几周之后,见他额角不断地沁出汗珠,紧闭着眼没有要接它的意思,便自己打了开来。
一个带着粗重喘息的中年妇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了易云洛的耳里:“神仙……我和孩子他爹被妖怪抓住了,听它们、它们的口气是要带我们去魔界……孩子、孩子他爹已经被它们打成了重伤,就快、快要撑不住了……神仙……求、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梦儿……”
虚弱又带着哀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易云洛只觉丹田内的气息不断四溢,一波高过一波。强行运起了浑身的内力与其对抗,想要将那股气息压下,却没想到凡是触碰到那些气息的内力,都被一一吸收化解,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紊乱。体内的血液急速地膨胀,眼看周身几大要处的血管就要依次爆破,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里。
那是他熟悉的,却同时又是陌生的。不同于以往的甜美娇羞,却带着几分邪魅妖冶,让他渐渐地失了心神。
哇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猛得抬起了眼皮,易云洛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暗红。周身泛出的不再是纯洁莹白的银光,而是夹杂着巨大的寒气与愤怒交织的红光。
抓住了还在半空中盘旋的纸鹤,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又伸手招来了一柄轻薄的佩剑,面无表情地踢开了静室的门,没有腾云也没有御剑,只是如鬼魅一般,以飞快的速度往南方飞去。
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几个小妖看到囚室之中突然闯入的这个人,挥着手中的刀和鞭子就向他砍去。却连他的身体都没有近到,便被易云洛散发的内力震得筋脉尽断而亡。
走火入魔的易云洛拿着剑一步步地靠近前面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中年人,只是短短的欣喜之后,他们面上露出的,便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眼底的惊恐,也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不断颤抖着的身体。浑身上下无数条刀伤鞭痕所渗出的血迹,深深地刺入了他暗红的双眸。
早已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强烈的心魔带着潜藏积压了几百年的愤怒,汹涌而来。如同几丈高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一阵强过一阵。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只要他们死了,她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