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巴巴等着袭安醒过来,有满肚子的话想倾诉,可是等袭安睁开了眼睛,她又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说起了。
袭安的眼睛肿的很,双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却还是爬下床,把自己关进洗澡间。莫妮卡紧张的跟在她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听到里面有唰唰的水声,偏一点人声都没有。
她喊袭安的名字,却又不敢贸然打开门。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屋里屋外一片静悄。
莫妮卡心脏猛的紧缩,又用力擂了几下门。袭安疲乏的拉开门,黑发软软的贴着脸,开口一句就道:“你撒谎。”
莫妮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袭安的眼里满布了湿气,河流一样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她避开她的视线,微微苦笑一声:“安,你要记得,我一直等你回来。”
她应该再强势一些的,哪怕没有心,留下身体也是好的。可是她还是要再赌一次,外面太多的算计和危险,她总有一天会对自己想象的美好绝望,但是那也好,那也好——绝望也好。
“安,你爸爸的事情,我发誓,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她的神态很认真,袭安怀疑她,不信任她,却又瞧不出一点端倪。
只是这条路绕了太多的弯,她赔不上也输不起,脑子乱成一团麻。
莫妮卡和她一起吃早餐。熬的很稠的粥,加了切的很碎的菜叶和肉末,味道很鲜,袭安吃了一口就呕。莫妮卡放下调羹,黯然的看着她,随后低头揉了揉眼睛。
她坚持要送她,袭安却一个电话挂去季公馆,对着那头的清瑞道:“我还要再留几天才回去。”
清瑞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应了,然后合上电话。
莫妮卡不懂她的想法,只是才刚产生卑微的侥幸,袭安下一句话就叫她从头凉到脚。她道:“我不想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要她相信,我在这里很好,非常好。”
莫妮卡咂了咂嘴,从来没有的苦涩。
“安,我多想把你关起来,哪里也去不了,你的眼里看到的只能是我……”她停顿一会,见袭安俨然是仔细聆听的样子,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到我的身边来。”
袭安不看她,只是摇头。
“你和她之间……”莫妮卡终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袭安把玩矮几上的流苏,闻言极淡的弯了下嘴角,小小的浅浅的酒窝转瞬即逝,波澜不惊的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女人与女人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关系。”
莫妮卡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追问道:“这么简单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愿意为了她来我这里?”
这个问题,压在她心里很长时间,一直选择不去理会,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脱口而出。袭安抬了抬头,哑声道:“我要去睡一会,请别打搅我。”
付出和得到并达不到完全的平衡,此消彼长才是正常的状态。一径无所求的付出太多太过了,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无怪莫妮卡的疑问,连袭安自己都不懂为什么要对清瑞这么好——好的太过了些。
爱么?并不是。她爱过莫妮卡,懂得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更何况在莫妮卡之后,她还有爱人的勇气么?
要说只是单纯的友谊云云,别说是莫妮卡,就是袭安自己也不信的。
清瑞比不得莫妮卡的狷狂肆意,她只是淡,如风姿雅然的青竹,你可以远远看着,却碰触不到——即使碰触到了,也深入不了。袭安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并不爱自己,就是提也提不到这一个“爱”字。
可是她愿意看她笑,看她开心。她本来就已经很远了,她愁起来,仿佛与人隔了千山万水一样,就是看也看不到了。
袭安回季公馆那天,天气很不好。早上起来就是阴沉沉的,要下雨的预兆。莫妮卡留她吃了午饭,下午开了车亲自送她回去。
她们一句话都没说,实在也是无话好说。莫妮卡舍不得她,眼神泄露的太多了,袭安一概漠视。清瑞到门外去迎她,略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伸手很自然的要去接她的行李。袭安拒绝了,只一手挽了清瑞的臂弯,头也不回的迈进了季公馆。
清瑞回头看车里的莫妮卡,可被袭安拽回来,不了了之。
莫妮卡坐在车里,等袭安没了身影,这才发动了车子。车子在街面上稳稳的跑着,雨丝牛毛一样飘下来,带着潮气的冷风吹进车窗,莫妮卡停了车,直直的坐着,下一刻就难过的趴在方向盘上,她的眼泪第一次给了袭安。
雨越来越大,密密麻麻敲击着车窗玻璃,遮住了她的呜咽声。窗外,黑黝黝的枪口,笔直的对准了她的头部。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