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身后已经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郭元君在众人的最前面,促马飞快地追过来,老远便道:“陛下好兴致,怎么也不带上臣妾?”
“只是一时兴起,并不准备大动干戈。”崔道昀控马驻足,等着郭元君赶上来,才道,“皇后不看歌舞了吗?”
“太子听说陛下漏夜出行,十分担心,催着我过来陪伴陛下。”郭元君笑着向后一指,道,“他还在后面呢,不如我们先走,考一考他,看他追不追得上来。”
崔道昀不觉又是一笑,道:“皇后还是这么好兴致。”
从惠妃死后,便极少见他露出笑容,郭元君心知此时他的心情应当不错,不觉瞥了眼蘼芜,跟着笑向崔道昀说道:“已经十多年不曾夜间行猎,委实有些技痒,陛下放心吧,太子的骑射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们先走,他肯定能赶得上我们。”
崔道昀也瞥了眼糜芜,她早已下了马,安静地候在边上,虽然是在夜间,但到处都有禁军和内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崔道昀向郭元君点点头,道:“好,朕与皇后先走,看太子什么时候能追上来。”
他加上一鞭,乌骓马泼喇喇地冲了出去,郭元君的桃花马紧跟其后,不多时崔祁煦骑着一匹五花马也追了过去,大队人马追随着他们,一哄往挂满灯笼的密林中跑去,糜芜渐渐看不见了崔道昀的背影,不觉摇摇头,微微一笑。
她辛苦种好的果子,却被皇后顺势摘了,这个看起来爽快利落的皇后,下手的时候,也很是爽快利落呢。
密林中虽然有灯笼,但对于糜芜这样的新手来说,这时候骑马仍旧很危险,她想了想,索性把缰绳丢给身边的小内监,自己踩着落叶和青苔,慢慢地在小路上走着。
头顶上是白皮松茂密的树冠,糜芜接过小内监手里的灯笼一照,迎眼便瞧见长满青苔的树身上漏出一朵略带淡紫色的小花,不由得笑了起来,是紫皮枫斗。
从前总猜测行宫这边没有人采,必定长着很多枫斗,如今一看,还真是没猜错。
“你帮我照着点。”
糜芜把灯笼交给小内监提着,跟着抓住白皮松摊开的枝杈,脚尖一蹬,早已跳了上去,伸手采下那根肥壮的枫斗。根茎深绿,舒展的叶片背后带着深紫色,两朵零星的小花嵌在枝叶中间,一文钱一根的上等货,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有,而且没人跟她抢,她可真是,发大财了呢。
小半个时辰后,崔道昀独自拨马回来,当先看见糜芜先前骑着的小红马独自在树下吃草,灯笼放在一棵杉树底下,照出一小片晕黄的光圈,四下里却望不见人,崔道昀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叫了声:“江糜芜!”
“我在这里!”杉树的枝叶间突然探出一张芙蓉面,笑盈盈的凤眼望着他,声音清脆,“我还以为陛下丢下我不管了呢!”
崔道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控住马站在原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些内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