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火 四野深深 2739 字 2022-11-01

第一次踏入Freedom的施泽横眉竖眼,穿着校服毛毛躁躁像是误入,倒招得许多花枝招展在喝酒的男人侧目过去。他一心琢磨着徐砾的挑衅,心道这破地方和普通酒吧也没什么两样,却在左顾右盼之时,不偏不倚目睹了这一幕。

第9章

这一桌点的凉菜小吃也都上了,上菜的服务生用颇为羡慕又看好戏的眼神瞄了眼沙发上的徐砾,问了句:“要帮忙开酒吗?”

“滚滚滚,”王小浩边摆手边朝前靠过去,贴近了徐砾,攥着徐砾的手说,“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小宝贝,会给我们倒酒的。”

徐砾另一只胳膊抵在沙发靠背上,僵直不动地维持体面。

“耗子,行了。”黄臻却有些紧张,解围般拉了一下王小浩的胳膊,张罗大家开喝。

“看你怂的!”王小浩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他,这是什么地方?我还能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啊?”一众人嘘声应和,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他又说:“就倒个酒嘛,坐着倒不好么,算老子给脸了好吧!”

徐砾面上神色如常,看不出心里是高兴乐意,还是不屑,厌恶,或者愤怒,因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吴姐还指不定就在远处巡逻,徐砾工作时间从不冲动,一直不声不响。

“上次哥哥借了你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一片心意,”王小浩一双三角眼朝徐砾上下掠过打量,乐呵呵说,“你还得倒是快,可有你这么还钱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给面子。不给我的不要紧,我好兄弟黄臻可是天天把你挂在嘴上,搞得我都心里痒痒……他的面子你也不给,这不合适吧?”

夜渐渐深,Freedom里震天响的电子音已经换成了抒情乐,时不时夹杂着性感喘气声,暧昧的灯光在玛瑙色的玻璃墙之间来回折射,酒吧里瞬间变了氛围。

黄臻听了这话,拿起酒杯遮掩似的灌了口凉白开,顺便抬眼看了看徐砾,不说话了。

“当然是要给的,”徐砾笑笑,“那现在你是为自己讨面子,还是在为黄臻讨面子?”

“有什么区别?”

徐砾不声不响挣脱开王小浩的手,站离开两步到茶几一侧,开了酒后往杯子里夹放冰块,再倒入酒液,将那杯黄灿灿的威士忌搁在王小浩面前。

王小浩饶有兴味地接过酒,仍然在等徐砾回答。一旁的黄臻却坐不住了,脸色铁青,仿佛一下秒就要发作。

这时,先前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聊天时称安先生,不知何时注意到的徐砾在这儿,他走近过来,请徐砾为他们再开一瓶酒。他说着蹩脚的中文,语气动作彬彬有礼,像特地来解围帮忙的。

“王先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平常我见了你肯定是要感激,你的面子我当然给,”徐砾一心一意往桌上的空酒杯里都倒满了酒,然后才直起身,笑嘻嘻地对王小浩回道,“不过替人要面子就是得不偿失了,难道好兄弟上厕所你也要替人把尿呢?”

“你!”

“黄臻说要替我还钱的时候我也感激啊,”徐砾也给黄臻推了一杯酒过去,“一人一杯,算我请二位好兄弟的,别再为了讨我徐砾这点面子闹翻,那就不好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各位请慢用。”

徐砾端起冰凉又湿漉漉的托盘,跟安先生附耳说了两句,目送安先生回到雅座,不等王小浩和黄臻反应,径直往吧台去了。

在这块热闹地方的另一角,光线明显昏暗许多,施泽背对着坐在这边的高脚圆桌前,竖起耳朵模模糊糊听了半天。中途还有酒保过来询问点单,不消费还不能继续坐下去,施泽不耐烦地点了一扎啤酒,扭头瞧见那个高高壮壮的外国佬也跑来贴着徐砾,徐砾立即凑过去,不多时,然后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才赶紧扭头回来,手撑着额角耍酷般理了理头发,挡住了脸。徐砾没有看见他。

施泽突然觉得今晚来这里的自己像个傻逼,就凭徐砾在学校里那副落单可怜的模样,要报复有无数种办法,何必如此冲动地跑来这个聚满了妖魔鬼怪的地方。

不过月考完了,施泽带着好奇心来,见一切都挺正常,本是想当成顺便来透透气。

可坐了一阵子,施泽才终于看出Freedom和其他酒吧的不同之处。

他对面的那个圆桌后,坐着一个后脑勺印着条蜿蜒深黑疤痕的中年男人,身边陪着的男孩单穿着酒保制服里面的那件衬衫,似乎是在陪酒聊天,然而两人肢体才刚勾搭上,连个预警都没有,就旁若无人地接起吻来。施泽无意中又被这一幕冲击了眼球,顿时见了鬼似的错开视线,拿手遮着半张脸,只差两眼一黑。

“……操!”施泽深吸了口气,恨不得将徐砾咒骂上百遍。

徐砾从吧台拿了新酒和一盒烟,往正中间的雅座去。由于施泽那身校服实在太眼熟和突兀,他迎面便认了出来。施泽手长腿长坐在那只高脚凳上,两条腿也是无处安放般大喇喇跨出来,可他上半身靠在圆桌上,手撑额头,捂着眼睛低着脑袋,仿佛喝醉的人在犯头疼。

桌上摆着的那扎满当当的啤酒却诉说出了真相。

徐砾暗笑两声,心知施泽是个使了激将法就会入套的,却仍然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他先去把烟酒一块儿送了。安先生还想留他聊一会儿,被他委婉谢绝后欣然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砾将安先生给的一百块小费塞进了口袋里,经过负责区域的某一桌时,沙发上两人已经你侬我侬不分彼此,他顺手收了桌上的空酒瓶。为了躲开黄臻他们的视线,他特地绕了一圈,蹲着从沙发背后挪了过去。

托盘上那几只空酒瓶打横放着,互相碰撞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施泽挎起书包没来得及起身,耳边乒乒乓乓的响声越来越大,一个轻盈灵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