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看向祁念。祁念手里拿着两张纸条,左手一张,右手一张,他将右手递出去,说:“刚刚发的,你少了一张。”
学杂费的单子由A4纸对半裁开的,表单上列了一串费用,最后加上这学期的班费统共五百多。
其他人随手将单子夹进课本或塞进笔袋,收拾收拾书包准备放学回家了。
徐砾慢悠悠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边平视前方一边将手里的纸条折叠成笔直硬挺的一小根,当木棍一样卡在手指当中,在指腹戳出红红的一道杠。
“我先走了。”祁念试探着叫了他。
“拜拜,明天见。”徐砾愣了两秒,朝他笑道。
徐砾也就继续坐着发呆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飞速收拾好书包,拉上拉链。手里的小纸棍塞进左边口袋里,和那把总是放着的小刀搁在了一起。
此时手机又震动,他站在教室门后停下,接了。酒吧经理吴姐笑眯眯打电话来,说今晚酒吧人多有活动,要不要过来捞一笔,别再说有什么好事她没想着徐砾。
徐砾说道:“吴姐啊,黄臻是不是在你旁边?”
他冷笑一声,安静了半晌,然后说:“好,我今晚过来,那就多谢吴姐惦记着我。”挂断电话时,徐砾看上去心情已经变好。既然决定今晚去酒吧,坦然以对便没有什么可烦恼的。
他再拨了电话给他妈,冰箱里还有中午剩下的一碗粥和卤菜,他得提前安顿好妈妈才能放心过去。
嘟嘟嘟的等待音里,徐砾感觉身后总有人在盯着他似的,如芒刺背,耳根发痒。徐砾一侧脑袋,坐在靠近教室后门最后一个的施泽立马扭头,都快晃成道虚影,然后脸冲着窗户一动不动,肢体生硬得像抽筋了动不得。
“你刚刚又在看我?”徐砾笑了一声,弯眼探身过去,说道。然而电话通了,徐砾母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只能先回电话。
“我看你爹!神经病。”施泽咬牙切齿地撑着桌子转身回去。
他不过是凑巧偷听了听电话,盘算着怎么有机会报复报复徐砾,哪想得到这人跟背后长了双毒辣辣的眼睛似的,说回头就回头。
施泽一下一下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塞进课桌。月考完了,终于不用背一大袋回去装样子复习,他想想还是高兴的。突然,一旁的玻璃窗咚咚咚被人敲了敲,磨砂花纹处凑近了团黑影过来。施泽拧着眉看过去。
徐砾的脑袋从另一侧开着的窗户口出现,笑嘻嘻说:“你是不是想找我报仇?来Freedom找我,我就告诉你输在哪了。”
他不是认真的样子,像是只想呛呛施泽,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施泽后知后觉往外大喊了一声:“滚!”
Freedom今日确实热闹,早早就昏黑一片,踏入门里则是灯红酒绿,男男女女凑在一起,重金属节奏震得墙壁颤动,地皮摇晃。
徐砾换上制服,从后台端了个盘子,替吧台新拿两瓶酒,然后一头扎进了人群。
此时酒吧里价钱最高位置最好的雅座上,来的是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旁边那个像是他的朋友,五官深邃毛发浓密,也是个外国人。两人正有说有笑,用的是英语。服务生里没一个敢张嘴说句蹩脚英文出来,吴姐急急忙忙把徐砾从吧台拉了出来,端上水果小吃和抄单板递给他,边推他往前走边警告好好伺候,财神爷还没点酒,卖出一瓶红桃A半个月都不用再来了。
“也太夸张了,一瓶红桃A的提成能顶半个月?那我要去街上乞讨,喝西北风了!”徐砾大声说道,被吴姐眼睛瞪着拧了他一下。
他脸色变得也快,转头冲着那一桌两位客人摆出笑脸,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徐砾就刚开始往那一来一回跑了两趟,便有一瓶酒点了送来,他在卡座坐了十来分钟,帮忙开酒倒酒,说说笑笑,娴熟至极。
黄臻和王小浩那群人出现在酒吧的时候,徐砾正忽悠外国人开了第二瓶洋酒。他们在底下两圈开了个卡座,王小浩朝徐砾挑眉挥手,对过去服务的酒保说了些什么,又仰起头眉飞色舞地看向徐砾。
徐砾扫干净这边桌上的垃圾,拿着开瓶器一路往后厨走。他放在制服外套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黄臻发消息来,一如既往那么无赖可耻,说让他别担心,有他在,王小浩不敢怎么样。
“徐砾,黄臻他们那桌叫你去了!”来传话的酒保靠在门旁调笑道,“真羡慕你啊,今晚又能大赚特赚了,赚到床上去还能爽一把?”
“你想要么,我赚完钱,可以把你送去他们床上,让你爽一把。”徐砾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侧身通过狭窄的厨房门口,挺直了脊背爽利地走了出去。
Freedom旋转的琉璃色玻璃门转了起来,门口接待的酒保一看来人衣着就觉得没劲,敷衍地欢迎一句便去接待后一位客人了。
徐砾端着黄臻和王小浩平日爱点的老几样酒送过去,刚把那一堆瓶瓶罐罐摆放到桌上,倏地有只手伸了过来,将他一拽,徐砾脚下不稳,踉跄着被一把拽进了沙发里。硬邦邦的亮面皮质沙发往下陷去,发出嘎吱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