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兮大梦初醒一般,回想着雀兮今早起来把手深藏在袖子中,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当时大意,并未留意到这其中的猫腻。若真如苏木槿所说,那叫了雀兮来,也是无济于事。香囊一事,眼下已经无法为自己开脱。
于是只能急中生智,急出几滴泪水来,可怜巴巴道,“姐姐,此事的确是我未曾思虑周全,个中缘由还望姐姐知晓。那日裴世子找到我,吞声忍泪的,说是前些日子与姐姐闹了些不痛快。我想着姐姐与他向来是情深似海,又唯恐这样的天作之合,被有心人活活拆散了去,心中实在不忍。那日雀兮又瞧见你院中晾晒着的针线,我便想起了香囊。一来想着能私下里能为姐姐做些什么,二来也当是那日无意冒犯了姐姐,将功赎罪,弥补些什么,便擅作主张,叫雀兮到你房中将香囊拿了回去。姐姐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歌样子,我说的句句属实。”
苏木槿冷眼看向她,骨子里满是鄙夷,“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脸皮厚的她见过不少,但黑的非要说成白的,倒是头一回见。
“姐姐你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了……”苏灵兮的脸庞变得有些惨白,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热心肠了?”苏木槿挪了挪身子,嘴角上扬,“可这毕竟是我与裴世子之间的个人恩怨,你乐意当个好事之徒,我这个做姐姐的无论如何也得表示表示吧?”
虽然她看起来言语温和,漫不经心,却还是叫苏灵兮吓得退一步,笑得比哭还难看,磕磕巴巴道,“姐姐,举手之劳罢了……”
“你拿了我的东西,以我的名义,同裴世子私相授受,如此煞费苦心,成人之美,叫我好生感动。你若开不了口,不如由我替你回禀爹爹,叫他好好赏你!”苏木精心中宽慰,幸而自己多留了个心眼,不然真被她谋划了去。好在有得必有失,今日之事,多少让谢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样看来,倒算是福祸所依,天赐良机。
苏灵兮再是个木鱼脑袋,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来。这哪里是去讨赏的?分明就是叫自己前去自首请罪的,她哪能甘心?
沉默了半晌过后,苏灵兮才缓缓道,“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回你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她不禁笑出声来,“你慌什么?是赏不是罚。”
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苏木槿,只是觉得那张灿若桃花的脸上,于她而言面目狰狞,话语更是从无间地狱而来,阴冷阵阵,冷到了骨子里。
方才不过是想吓唬她而已,苏木槿心里清楚,这样的事,需得苏灵兮自行去爹爹面前请罪,也好叫她长长记性,往后不敢再胡乱造次。
“姐姐,”苏灵兮好半天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错信了裴世子,险些酿成大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哭喊也已无济于事,苏木槿是铁了心要给自己哥哥讨回公道的。若不是父亲来得及时,怕谢珩和苏元青好容易才解开的心结,今日又要结下梁子了。哪里就是哭哭啼啼几句,卖个惨就能饶恕的。
可看苏灵兮的样子,似乎有恃无恐,只想轻轻松松躲过这一劫,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回禀给晋王殿下,让他来做个决断吧,”苏木槿坐直了身子,气色比先前恢复了不少,“虽说是家事,可又无故将殿下牵扯了进来,事情可大可小,妹妹觉得如何?”
眼前这番场景,更是将她气得肝疼,她简直妒忌地要命,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惺惺作态地疾步上前,做焦急样,“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第19章 、嗷嗷叫
等家仆将那手臂粗的木杖拿了上来,苏灵兮顿时哭得更凶了,撅着小嘴做最后的反抗,“爹爹,您真的舍得打女儿吗?”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且无悔改之心,气得苏呈怀抓起木杖,朝苏灵兮的背上狠狠地砸了过去。木杖结结实实地落在背上,她痛得嗷嗷直叫,连忙求饶,“爹爹,女儿错了,再不敢了。”
原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能逃过一劫,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下场,苏灵兮心中委屈,哭得梨花带雨,背上又疼得厉害,只能趴在地上无助地叫喊,“娘亲,您在哪儿,爹爹打死人了!娘亲救命啊!”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我苏呈怀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苏呈怀气得指着她的鼻子臭骂,随即又道,“来人,取家法。”
这下连最后一点希望的小火苗也被扑灭了,她长这么大,一直是锦衣玉食,更没有吃过什么苦。苏呈怀更是宠极了她,哪里舍得打骂,眼下此举,她险些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此话一出,苏呈怀更气了,又连着打了几棍子下去,丝毫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脸上更是看不出半分心疼。出了这样的事,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一向自诩家教甚严,门风端正,哪想竟闹出了这样的荒唐事。可细想起来,也只能怨自己平时太娇纵了些,对几个子女见百依百顺,竟将他们的胆子养得如此肥大,实在是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好在谢珩并没有深究下去,也算是给他留了点情面。倘若有朝一日在朝堂上议论起来,他实在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临走前,苏灵兮目光在他的身上匆匆而过,却见那只鹅黄色的香囊,早已牢牢地系在了谢珩的腰间,她又气又恼,活脱脱像是打翻了一坛陈醋。
此事到底还是把谢珩给牵扯了进来,虽然有了他的那句话,苏呈怀完全可以安下心来,不再追究。可一想起苏灵兮这不争气的小蹄子,捅了这天大的篓子出来,才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又涌了上来,气得胡子纷飞,吼道,“跪下!”
见父亲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苏灵兮委屈巴巴地又跪了下来,“爹爹,此事姐姐也有错,她深在闺中,哪能抛头露面同外男私会呢?”
听完女儿的话,苏呈怀气昏了头,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侯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旁边站着的苏元青早已按捺不住,抡起袖子,走向苏灵兮就是要一顿好打。苏灵兮花容失色,慌忙起身,双手抱头。顿时正厅内哭喊声,咆哮声乱作一团。
此时谢珩才呷了一口清茶,苏元青这一声怒吼,险些没把他给呛到,坐定了身子,锐利的目光轻扫了苏灵兮一眼,并未开口。
苏呈怀听苏元青如此一声,顿觉晴天霹雳,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脸色铁青道,“你又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