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当然自始至终也不曾看苏灵兮一眼。她原本呆在榻前,又见众人都出去,也跟在谢珩的后头,趁机偷偷溜走。

苏木槿明眸流转,扯亮了嗓子,厉声道,“站住。”

谢珩轻轻摇头,有些无奈,走进她的榻前,柔声道,“以后再不许乱跑了。”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朝外头看了看,一双碧水青波般的眸子里头流光四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她这一声中气十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苏灵兮吓了一大跳,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姐姐,您是在唤我吗?”

苏木槿冷笑,她这样虚情假意,在前一世可没少见,只是当时瞎了眼,以为她天真善良,心直口快。

此话叫苏元青也有些讶异,方才火星乱冒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澄清,挤了挤嘴角,好半天没有开口。

二人僵持时,苏呈怀整了衣冠,健步如飞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险些没把他魂给吓没了。哆嗦着朝谢珩施了礼,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最后才暴跳如雷地将拧住苏元青的耳朵,往外面拽去。

外头传来苏元青求饶声,时起彼伏,越去越远。

谢珩见他横眉冷眼,怒不可遏,也知晓今日此事,他也难辞其咎,只是默默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

此举更是叫苏元青认定此事与谢珩有关。他寻思着,太阳打西边出来才没几日,原是自己大梦一场。气急之下,也由不得多想,论起拳头就朝谢珩的脸庞锤了过去。谢珩身子一侧,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苏元青,你冷静点。”

言毕,稍稍转头看了谢珩一眼。

而谢珩一切在关切地追问伤势,并没有注意到苏元青。又见翁大夫道了句,‘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谢珩这才松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的人儿,自责内疚写满了脸庞。

她话还没说完,苏元青就从外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他本来在剑阁习武,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将围站在床榻边的苏灵兮一把揪了出来,神情凝重,“妹妹,怎么回事?”

原本已经止住了血,却因这场急切的春雨,伤口四周的皮肤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泛白,皱巴巴的,又让她白白受了些折磨。巴掌大的脸庞,毫无血色,好在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原是今日静云寺一事,苏灵兮偷鸡不成蚀把米,叫裴彧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又不能四处声张,只能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幕叫苏元青也瞧了个正着,他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护妹心切,阴沉着一张脸,面向谢珩,冷冷发问,“我妹妹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元青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可无奈谢珩的力道实在太大,气得他七窍生烟,叫嚣道,“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妹妹还没嫁人呢,她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子,你让她往后余生该如何是好?”

谢珩心头一暖,多少次了,他和苏元青打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却唯独这一次,她终于肯为自己发话了。

他的担忧,谢珩自然理解,可此事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得清的,便索性闭口,一字不提,只是仍未松手。

苏木槿在榻上看他二人又起了火焰,忙唤茯苓将自己扶靠着坐了起来,“哥哥,今日之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与殿下无关。”

苏木槿见哥哥心急如焚的样子,忙宽慰道,“哥哥,雨天路滑,我走得急了些,摔了一跤。”

看着妹妹衣裙上那黄褐色的泥土,苏元青半信半疑,“妹妹,若是有人欺负你,无论是谁,哥哥一定饶不了他。”

今日之事,真叫人开了眼界。

“你来,若是为了问候,那大可不必,我这个做姐姐的,受不起。再者,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我这脚腕上的伤,又该如何同你清算这笔账呢?”

此言一出,苏灵兮不由地脊背发凉,她当时只想着事成,却并未想过失败的补救之法。事到如今看来只能矢口否认了,她不敢直视苏木槿锐利的目光,磕磕巴巴道,“妹妹听不懂姐姐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她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丝鄙视的笑意,“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我曾经答应裴世子,要绣一对鸳鸯香囊送给他,那时你也在场,且亲耳所闻。后来此事,被我渐渐遗忘,抛之脑后。若不是前些日子,我突然想绣一个香囊送给殿下,又怎会记得此事?到底还是你房中的雀兮提醒了我,昨晚她偷偷潜入我的房中,只是夜里太黑,她误将我赠予殿下的香囊给偷了去。而你又将此香囊转赠给了裴世子,却说是我的心意。苏灵兮,我说的对吗?”

此事苏灵兮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好久才缓过劲来,“姐姐,裴世子那事,我当时的确在场,可我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唆使雀兮做这样的事啊!”

苏木槿回道,“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把那丫头唤进来,当面对质不就清楚了?”

苏灵兮眸子一亮,别的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她可以对雀兮千叮咛万嘱咐的,已经串通好了如何回答,自然就不怕她的质问。只是她还没开口,斜靠在榻上的苏木槿又开口了,“还有,昨晚雀兮在翻找香囊的时候,被剪子戳伤了手,那针线篓里还留着她的血迹呢,不过才一夜,我想她手上的伤,应该还没有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