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绪微微眯了眯眼。他忽然觉得眼熟。

“殿下误会。这样的好酒,当然应该饮尽才是。”卫绪还想要再看两眼,卫怀柔却忽然抬睫,不深不浅地望向卫绪,轻轻笑了下道。

说罢,卫怀柔引袖, 喉结微动。再放下袖子时, 酒盏里已经空了,只有一滴酒液顺着杯口缓缓滑落,最后滴落回了酒盏底部, 折射出琉璃盏壁七色的光彩。

卫怀柔接过风月递来的帕子, 慢慢揩了一下嘴角, 抬眸, 望向卫绪。

“卫三郎好风采。”卫绪慢慢笑了下, 目光落到卫怀柔的衣襟上。衣襟还是干的,没有一点液体滴落的痕迹,地上也没有。看来没有他想的那样。

卫绪笑了笑,将酒盏递给一旁端着盘的侍女,往前走了一步。既然这个宴席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敬酒不过是走个过场。他只需要等待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就该结束了。

卫绪眯了眯眼。余光再次看到刚才那个发出声响的坐在卫怀柔身边侍奉的侍卫。

那种莫名的眼熟又一下涌上心头,这种眼熟让他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他停下脚步想要再仔细去看两眼。

卫怀柔却刚好对上卫绪的目光。

风月正坐着,忽然感受到卫怀柔垂下的衣袖下的手在他拳上轻拍了一下。风月皱了皱眉,随即领悟,低下头去,面庞隐在了烛光的阴影下。

“没想到与卫三郎随行之人也是这般气宇不凡。”卫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刚刚本王倒是没注意到,倒是有失待客之礼了。”

卫绪旋即看了一眼站在一侧侍奉的侍女,皱眉:“耳聋的东西,没听见话吗?”

侍女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连忙又斟了一盏酒,躬身小心放到风月的席位前,轻声道:“请公子饮酒。”

风月抿唇,却感受到卫绪的目光,犹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握住了酒盏,又看了卫怀柔一眼。

卫怀柔忽然伸手,拍掉了风月已经握住酒盏的那只手。

卫绪看到,慢慢皱紧了眉。

“他是清净之徒,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卫怀柔没有看向风月,微微笑了笑,对卫绪温声道,又起身作揖,面上还是那一点温从的笑意。

“表哥,给我留点那酒,可别都给旁人喝光了。表哥!”一旁忽然又响起贾容的声音。

卫绪皱眉,目光才从风月身上挪开,往贾容的方向走去。贾容看见卫绪走了过来,一旁跟着的侍女盘中还有整整两壶酒酿,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喜滋滋地招呼道:“我就知道还是表哥对我好,等一会儿喝完了酒,我就请表哥那几个我之前送来的西域舞姬跳舞,啧啧啧,那定是……”

卫怀柔收回目光,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再听下去。

“几时了?”卫怀柔淡淡开口,收起那几分乖顺的笑意,问风月。卫绪已经到了看不见他的地方,他一点不想再接着演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孔给人看、给狗看。

“酉时过半了。”风月答道。

酉时过半……卫怀柔微微眯了眯眼。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毕竟,卫绪刚刚逼他饮下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已经起了反应。

“大人……”风月看到了他额上一层细微的冷汗,才明白卫绪想要做什么。风月咬着牙,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叫了卫怀柔一声。

“一会儿我若是唤你,记住之前说好的,先把谢安带出去。”面前各色的菜肴一一都呈了上来摆在面前,卫怀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冷冷吩咐道。

风月努了努嘴,最终还是垂下头去。

原先吵闹的众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卫怀柔垂手,袖口垂落覆盖住了他的手。他往下摸了摸,直到摸到那块绣着杜若的谢安送给他的帕子。

是该结束了。

羊皮做的手鼓拍打出的声音清脆,每一下击落都带起鼓边缀着的小巧玲珑的铃铛发出珠玉相撞般的脆响。

虽然在座的不是皇室贵族便是显赫高官之子,也都瞧见过宫里的西域舞姬的表演,但那都是离得很远,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闪动,这么近距离的还是头一回。况且西域的衣饰更加暴露些,香肩美腰上都只缠了两三圈可有可无的丝带,稍一动作,便可看见白腻如象牙般的光洁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