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说钟家是不是很有趣?”莺歌帮宝樱分着线,嘴就没有闭上的时候:“前儿承恩侯府家的姑娘被抬进了宫,昨儿钟大人就携夫人带着厚礼上门赔礼,今儿就送了钟姑娘去了京郊的乌月庵。”
这是不甘心,窝在榻上的李安好倚靠着软枕,翻着书页:“乌月庵就在京郊东太山之下,东太山之上便是护国寺。”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皇帝不但要去护国寺探望太后,还要祭祀、祈福等等。
只要钟家姑娘有心皇帝有意,偶遇的机会多的是。
“外头还有话说皇帝万岁是为给钟家姑娘报仇,才提前断了承恩侯府那位的皇后路,”莺歌说完就瘪嘴摇首,显然不太信。
李安好轻笑,放下书去看板着小脸坐在九娘下手拿着针在绣小元宝的小雀儿,这丫头都伤心两天了,还没缓过来。
察觉到主子的目光,九娘扭头瞧向两眼还未消肿的小雀儿,是哭笑不得。这小女娃认死理,跟着凤主有何不好?从此不用再去趟那刀山火海,日子会安稳许多。说句不敬的话,她其实还挺希望跟着凤主过些太平日子。
小雀儿年纪小,经历少,还不懂。像她三岁被当时的天甲从野狼口下抢回,入了暗卫营,十三岁进邺城的一家的绣楼。如今十三年过去了,死去活来十九回,早已厌了血腥味。
手捏银针,较之杀人,她更喜欢拿针线做女红。
钟家姑娘被送去乌月庵没几天,外头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就渐渐少了,只李安好没料到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那流言人,且还是因“克夫”。
“怪我,全都怪我。”
才走近堂屋,还没进门,李安好就听到了祖母气恼自责的话。
“若不是我同意合八字,现也不会有这诬言。什么克夫,那就是有意捏造,”老夫人是越说越气愤,见着孙女更是愧疚不已,只觉没脸面对她:“是祖母的错。”
李安好来到祖母身边坐着,一把握住她还欲拍打自己大腿的手,安抚道:“流言而已,祖母不必当真。”真合了皇上的话,就不知这流言是光禄寺卿家透出的,还是旁的谁有心要治她?
“可……”
话到嘴边,老夫人又打住了,蹙眉苦脸看着孙女儿,她是真怕因自己之前的试探误了她,那她黄氏殊芸就成了宁诚伯府的罪人。
傍晚宁诚伯下了值,刚回府便被江嬷嬷请去了宁余堂,再出来那是抓耳挠腮,母亲竟拿孝道压他,说不平了外头关于安好克夫的流言,他就是不孝?
安好是他嫡出女,他也很不愿意外头那般传。可这风已经吹出去了,他再大本事也不能让全京城的人都闭嘴。
深叹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抄着两手守着门的婆子,无奈摇了摇头。罢,他现在就去撒银子压风声。
宁诚伯揣着银票,带着周管家出了府。只他这银子还没撒出去,唐五醉酒在欢情阁曝出一惊天大秘密。承恩侯府的三老爷朱南奎,也就是皇帝生母懿贵太妃最小的弟弟,爱玩雏儿,遭了报应,染上了花柳。
立时间一传十十传百,谁还记得宁诚伯府的三姑娘?
李安好听到这消息,愕然之后,只道了一句:“朱嫔是废了。”
此流言传出的第二天,早朝后,皇帝留了承恩侯说话,下午朱嫔就不得再随意出藤兰阁了。因为从承恩侯那证实了外界流言,懿贵太妃觉羞耻得很,也歇了让皇帝宠幸朱嫔的心思。
花柳是脏病,就算是隔着辈,有男女之别横在间。但一个宅子住着,谁又敢保证朱嫔没沾着什么污秽?
哗啦啦……
“啊……啊,”朱薇岚气极闭目跺足嘶叫,嗓子都伤了,心郁积却不减分毫。藤兰阁里的宫人跪了一片,看着满地的碎瓷和似疯癫了的贵主,只觉前路暗沉无光。
青葙那个死丫头呢?朱薇岚目光扫过跪着的宫人,恍然想起青葙已经自赎回乡了,她说家里还有娘老子。
“她走得倒是干净。”
直觉告诉她,让三叔染上病的就是她让青葙花银子找来的那个。青葙不是说那女人死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薇岚是欲哭无泪,两腿一软跌坐在地,还有她三叔一个玩雏儿的人怎么会沾上那女人?这是在绝她的活路吗?
本来因着承恩侯府当年站错队,皇上就不喜她。她封嫔进宫几天,皇上连影都没在后宫露。后宫女人多,捧高踩低的人也多,才几天就已有难听的话传出了。说什么的都有,但她不惧。
因为她有信心,只要一晚……只要皇上宠幸她一晚,她就能让皇上魂牵梦萦心痒痒,再也离不开她。
可如今……朱薇岚想到以后,终于失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