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临睡前惦记着他第二天要走,睡得并不踏实,因他撩帐时的动静迷糊糊醒来。视线还未完全清晰,已叫陆君潜照着嘴巴啄了一口。
“我走了。”他轻声道。
阮明姝霎时便清醒了,急忙要坐起身,却因四肢百骸难以言喻的酸痛而轻呼一声,五官都皱起来。
昨夜真的是陆君潜疯了,她也疯了。她都没脸回忆,尤其是最后,她被他按着坐在身上,又被他抱着走下去抵在桌上。
陆君潜摸了摸她白嫩的脸颊,起身便要离去。
却叫阮明姝从背后抱住了。
“陆君潜,”她说,突然就忍不住哽咽,“你好好照顾自己。”
眼泪一滴、两滴,串联成线,滚滚落下。
也许,正是两人最后一次这般亲密了。再相见时,已不知是何光景。又或许,根本没有再相见。
先前明明有满腔的委屈与决意,铁下心要离了他。可此刻,她满脑子却都是他对她的好。
飞下悬崖舍命相救的他,为她出头的他,霸道又温柔的他
就连此刻的细枝末节都是——她身子干干爽爽的,因每次行房后,不论再晚再累,他都要起来替她擦洗后才睡。
她好舍不得。
陆君潜自然听到了她的哭腔,轻叹一声,只觉柔肠百转,回过身望向她。
他只当她是因为暂别而伤心,便轻柔吻去她面颊上的泪,安慰道:“别担心,我带着很多人。春花开前,便会回来。”
“今年可以带你一起骑马游春了。”他说着又笑了一下。
阮明姝却听得心如刀绞,眼泪几乎止不住。呜咽一声,又扑进他怀里。
怎么能这样黏人呢?陆君潜心里埋怨着,害得他都婆婆妈妈,迈不开腿起来。
大手抚着她松散的柔黑秀发,瞧见她雪白的颈上斑驳的痕迹,心更是怜惜:“我不在家,若遇到事,就去找老太太和有容,我同她们说过了。大嫂若寻你麻烦,不必怕她,也不要强出头,把我搬出来,别吃亏就行。”
陆君潜说着说着,不由觉着自己好笑——哪里像个大老爷们,倒像是不放心孩子的老妈子,罗里吧嗦。
阮明姝听得泪珠儿滚滚,万般情丝,根本斩不断。
陆君潜沉吟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要是外面,你娘家有事,就去找星洲,自己去或者你妹妹去都行,他会帮忙的。你要是想家,也可以回,但要带上云拂,天黑前要回府”
他说了一会儿,见阮明姝只抹眼泪不回话,便觉着自己罗里吧嗦惹她烦了。于是咳了一身,捏捏她的脸,起身要走。
却见阮明姝摇着头,喃喃道:“你不要对我这般好。”
我不配,也不想要。
我宁愿你一直狠着心,困着我,折磨我,叫我走得安心。
“你又胡说什么。”陆君潜皱皱眉。
阮明姝喉咙动了动,声音发颤:“你做不到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就不要。”
她说这话时,将头偏过,竟是不敢看他。
陆君潜愣怔片刻,电光石火的一瞬,他终于捕捉到了那缠在他心头,叫他时时气恼郁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
阮明姝到底在和他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