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都是畜生!平日见他们往府衙批地建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嘴脸!眼见着濧州城都要大难临头了,还敢这么打发我们!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春儿语调激昂的说着,不一会儿,竟哭了起来,抱起那食盒就要踅回柳府去,嚎道:“这点子银子,我们不要了还不行!”
“春儿!”戚云高声将他喝住,拿过了他手的食盒,淡淡道:“行了,总比一钱也没有的强。”说着,戚云便提起食盒上马车去了。
见车帘垂了下来,春儿只得抹了抹眼泪,回去赶马车。
近日的天气,已渐渐暖了起来,但戚云的心内却更冷的如冰窖一般。他倚靠在车壁上,目光空洞着沉思了良久,终于俯下身来,以手撑面。
因着许多人喜爱孟妱在帕子上绣的字,是以近来她还是会提字让玉翠绣上去,再送往帕子铺里头卖。
戚云回院儿里时,她还在屋内简陋的书案前往帕子上提着字,余光往外瞥了一眼,见戚云并未回房去,而是坐在院的桌前怔怔的发着神。
孟妱起身走向门前,拿起上回从戚云屋子里拿来的那件氅衣,缓缓向外走去。
见身上蓦然传来温热,戚云才缓缓抬起了头,声音有些哑:“阿妱……”
“不怕兄长笑话,我那里也攒下一些银子,虽不多,明日先凑上去罢。”孟妱见他这两日四处奔波,不问也猜到他是为着这事在难受着。
戚云是新任知府,他经的事还太少。而在京城,这等模样的人,她早见了许多了。
“阿妱……我不是这个意思。”戚云忙开口解释道。
“我知晓,”孟妱只轻声的回道,“但我亦是濧州人,母亲将生在了这濧州,我是在濧州长大的,愿出这一份力。我只是想让兄长知道,在这濧州城里,定也还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也愿与兄长一同守着这濧州城。”
听得孟妱如此说,戚云凉透的心好似像肩上披着的氅衣一样,登时暖和了不少。
好似上天受到了他的感召一般,从翌日晌午开始,便不断有人往府衙里送银子来。短短半日,便已筹得了八千两银子。
散值时,府衙内的几位官吏,皆来向戚云道贺:“还是知府大人精明强干,将这些难啃的骨头都给办掉了!”
戚云亦是一脸疑惑,只应和着同他们说了两句,便朝外走去了。
行至马车前,见春儿倚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忙上前道:“哥儿,咱们今儿去谁家?”
戚云蹙着眉头,缓缓说了一句:“银子差不多够了,哪家都不去了。”
听了这话,春儿先是呆住了半晌,忽而乐的蹦了起来,喊道:“齐了?!银子齐了?!这可太好了!咱们赶紧回家告诉老太太一声,让她老人家也跟着乐一乐!”
“不,”戚云忽而出声道:“先去客栈,沈大人那里一趟。”
第69章 “就是想瞧瞧你。”……
因着天色已晚,戚云轻敲了两下门,便无人应答时,便欲转身离去。忽而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谦之只当是伺候盥洗的小厮,放下手的书本,应了一句。见是戚云进来,怔了一瞬,却是笑开了,端起手旁的茶壶欲斟茶,却发现不知何时茶壶已凉了。
他眉尾微扬,朝戚云笑道:“你来的很是不巧,茶都凉了。”
戚云在门首顿了一瞬,缓缓走了进去,朝桌前坐下来,低声问道:“大人……那些个商贾的钱,是你去要的罢?”
沈谦之起身将书放回了搁架上,转身回道:“不是要,只是借,用濧州来年的税收抵。”
“以你知府的名义。”说着,他抬眼瞧了戚云一眼,笑道:“本想着明日再与你说的,你莫不是已知晓了,来寻我兴师问罪的。”
“借……?”戚云低声自言自语着,他之前也想过这个法子,可那些商人都悭悋至极,怕说借,他们更理直气壮的拒绝了。他不禁问道:“说借,他们就肯了?”
沈谦之目光闪烁了一瞬,朝他点了点头。
沈谦之亦是同他共生死过的人,对沈谦之,他自是信任万分的,听沈谦之如此说,便欣喜道:“将府库里的银子都算上,该是够了的。这下总算是稳妥了!”
“不可将府库里的银子都挪走,濧州城内也该留下银子已备不时之需的。我已将你写给各个商户的信,往城墙上都张贴了一份,明日应还有会百姓前来捐银。”沈谦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