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此和好。尴尬的一幕谁也绝口不提,只将对方做个好友。
云翳出身世家,秦国公也是世代袭爵被当做承重梁教导长大,相似的教养痕迹使得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云翳擅写一手簪花小楷,秦国公便寻奇石给她刻一方印;秦国公好翻金石,云翳便从自己嫁妆里寻前朝大家的笔记;两人还时常驱车往洛阳去寻找野庙拓刻碑文。
两情相悦,云翳便举止随意些,有日她快步进了书房,却见秦国公正捏着一枚蓝色的琉璃指环,他将那指环藏在手里反复摩挲,怔怔出了神。
“这可是与我的?”云翳高兴得抿嘴一笑,她装作好奇,又带些期待,“我独爱琉璃,国公爷可真是有心了。”
身为蜀地女儿的她毫无那些扭捏羞涩,一把将那指环抓了来套到了指间打量:“好蓝的色,不过却有些大,我戴着总掉。”
“……”秦国公欲言又止。
云翳不懂他的犹豫,却笑眯眯将指环收到了随身的荷包里:“多谢。”日后又回赠他自己亲手缝制的荷包。
两人在一起柔情蜜意,居然过得蜜里调油,就连汴京城里那些贵妇们说起来都艳羡不已:“孟家那娘子可真是好运气。”
直到有一天云翳往州桥夜市闲逛却遇到了一位故人——赵系舟的奶娘。
那位奶娘见到她就哭了起来:“云娘子!”
原来云翳抛下了赵系舟,赵系舟备受打击,不久便收到她怀孕了的信,他喜出望外急着要来汴京城寻云翳。因着他是被官家贬谪便只能偷偷进京。
谁知出蜀地时很快便从子午道跌落山崖。
“谁不知道那守子午道的人是秦国公!”奶娘哭得眼睛桃子般红肿,“娘子,这事情定有蹊跷,当初阿舟请秦国公高抬贵手放他走,谁知秦国公置之不理,阿舟没法子又挂心你们母子这才雨夜偷走,谁知滑落山崖,车盖都摔得七零八落。”
奶娘哭得泣不成声。云翳如被雷轰,原来是她误会了赵郎君。
她收不到他的音讯还以为他薄情寡义,谁知是因着他死了。
秦国公间接害死了赵系舟,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将赵系舟的死讯瞒得严严实实。
孟云翳几乎是拖着脚步才能挪动身子回了府上。
谁知刚一进院门,就见那位常年屈居在后院吃斋念佛的二夫人正往后院走。
她一身缟素手握佛珠,云翳素来不为难她,强忍着与她点点头,二夫人行过礼正要告辞,却从身上掉落一个指环。
一抹熟悉的蓝色浮现眼前。
云翳瞥见后一身的血立时凝固:“这……是何物?……”她迟迟疑疑,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觉察的颤抖。
“这是我大姐从前与老爷的定情之物。老爷将这枚琉璃指环一分为二。大姐一个老爷一个,后来大姐去世前将此物给了我,让我保管,说待她孩儿长大后叫我转交给以后的儿媳妇。”二夫人拾起指环递给云翳,不慌不忙道。
大姐,指的便是从前府里的大夫人,秦国公从前捧在心尖上那个人。她的孩儿,便是府里的大郎濮雁修。
原来这指环并不是独一无二,是别人的定情信物。
孟云翳忽得想起当时秦国公欲言又止的迟疑,想起他拿着指环发呆,自己却自作多情以为那指环是送与自己的二话不说拿了去。
秦国公骑虎难下又不想叫自己伤心便将那枚指环给了自己。
所谓情爱,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罢了。秦国公一向喜欢的便是原配嫡妻,而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反正自己也活该,赵郎为自己送命,自己却与间接杀他之人日久生情,还误会赵郎薄情。孟云翳死死咬住嘴唇。
自己不过是个不合时宜的人罢了。
孟云翳绽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知道了,你去吧。”
小厮通传:“夫人,国公爷今儿回得晚些,叫您先吃饭不用等她。”
“不用了,告诉他以后都不用来了。”孟云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往自己的院中走去,将那扇院门合在了身后,雨打梨花深闭门,从此再也不见。
二夫人垂首行礼,谨慎进了自己的院落,便一扫适才的谨慎卑微,得意拍拍手:“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