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若被扒出身世,奶娘的欺君之罪又当如何?诛九族的话大松都会被牵连。
她的这条命本是奶娘所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镇北侯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妹子做菜满汴京第一!”那两个见慈姑低头不语,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弃旁敲侧击,索性直白鼓励起她。
慈姑苦笑,她是真不能跟这人再发展下去,还好发现得早,如今不过淡淡的情愫。
慈姑摸摸衣袖,里头放着她吃饭时从马夫人那里要来的花样子,谁知道饭还没吃完就得知了濮九鸾的身世。如今这荷包还做吗?
可是答应了人家……
也罢,她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既然答应了别人,我便好好儿给他做一个荷包,之后不理会便是。
饶是如此想她仍旧辗转反侧整夜,清晨时终将此事抛之脑后,专心去店里做工。
田获已经起了大早在与店里的厨子们包装蜜饯点心,见慈姑过来便问:“康娘子,这蜜饯点心打上什么招牌呢?”
原来京中老字号的食物在外贩售时常会打出自己的字号,什么“孙好手馒头”、“蔡娘子橄榄”,慈姑想一想,道:“便做康娘子罢。”
田获颇有些遗憾:“可惜这次我走得太过仓促,否则还能好好设计如何包裹得好看些,如今也只能用荷叶包裹棕绳捆绑了。”他计划归家路上每次船舶停泊码头修整时便将点心与自己随行货物拿出来贩卖,如此一来免了携带太多银钱招惹贼人的风险,二来免去在路上多做停留,能早一日回到自己家中。
“来日方长,我正好这些日子好好儿思量一番。”慈姑捧出一个木盒,“喏,给你的。上头那一小罐茱萸辣酱是我们厨子与你的,下头那木盒是吕二姐托付我转交给你的一些滋补药材。”
田获一愣:“她不来送我么?”
慈姑摇摇头:“不了。”吕二姐素来是个清醒的,与男子来往归来往,却总不过分陷入其中。这份洒脱,着实值当自己学习。
田获接过那些礼物,心情低落站在原地。慈姑摇摇头出了灶房去汴河边透透气,谁知此时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出现在了桥边。
濮九鸾兴致勃勃,眼睛比昨日亮了许多,在五月的阳光下宛若一对黑水银。
他昨夜里想办法打发了宝轩,今儿一早又冒着露水去寻那位大儒指点文章,等拿到他的认可后又迫不及待来见慈姑,想将这好消息告知她。
或者说,想早点见到她。
慈姑先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往后一退。
濮九鸾恍然未觉,犹自兴奋:“慈姑,那位大儒松了口,你哥哥下月起便可进得书院读书。”
“谢过濮公子。”慈姑福上一福,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你我二人殊途,以后濮公子若是要吃饭自然欢迎,其余的……”
她一咬牙:“其余的,小女子高攀不起。”
濮九鸾诧异瞪大眼睛,往前一步想问个究竟:“慈姑……”
谁知慈姑竟然蹲身行了个礼直背过身去进了灶房,门重重扣上。
濮九鸾呆立在门口,明明是晴天,他却觉得似有万千冷雨从天而降。
灶房内慈姑亦是心乱如麻,她不知自己今日所做是对是错,可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若无意继续下去早点了断对两人都好。
好在灶房里诸人正商量着蜜饯上船之事,无人注意她,一片热热闹闹中她藏身角落里,借口烧火,一下下将稻草麦秸塞进灶火里,看着火舌跳跃吞吐,心里亦是上上下下起伏。
谁知此时有人推了灶房门进来:“慈姑,我有事寻你。”
慈姑期盼着抬起头,却不是濮九鸾,而是汪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