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思锐逐一解释来龙去脉, 并得傅千凝从旁肯定时, 林昀熹屡屡发出“我有那么蠢吗”、“我怎么可能那么蠢”、“我的脑子装了什么”等等惊怒之问。
但时隔十个半月,季节更迭,婚书、结发、合卺葫芦等证据皆摆在跟前。
她不得不相信。
而宋思锐面对的则是, 新婚妻子将他吃干榨净后, 醒来只记得下蛊前的旧事。
真不知该喜该悲。
所幸, 林昀熹没跑,充其量表现得火大,还带了点羞涩。
听表兄妹二人道述细节后,她搓揉额角:“难怪!我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姓林,柔柔弱弱的, 对人低眉顺眼。”
宋思锐心下一突:莫非……中蛊毒期间的事, 反倒会以梦境形式呈现?
他踌躇片晌,缓缓将圆凳挪至她身侧,见她并无嫌弃状, 不顾窗前的萧一鸣和傅千凝斜眼窥觊,握住她膝盖上的手,道出困扰他大半年的疑问。
“昀熹,你……为何会离岛?”
林昀熹素净容颜浮起浅淡尴尬与忿然,良久未语。
她如墨长发映衬白腻如瓷的脖颈,让他有种想要替她绾好的冲动。
而接下来,他确实做了想做之事。
林昀熹颊畔腾起两抹红云,由着他把未束青丝盘起,小声道:“你走后,爷爷回岛了,还告诉我……他们一家是从抚州城外捡的我,那会儿我约莫半岁,按理说,跟你没血缘关系。”
宋思锐不解,良晌才反应过来:“你言下之意……当时得知我是大宣皇族,以为咱俩是远房堂兄妹,故而把我撵走?”
“谁让你处心积虑骗了我十年!加上你把大师兄胳膊卸了,我总得给师门一个交代吧?”
“你要树立公正无私的形象,我都懂……我问的是,你离岛赴京,所为何事。”
林昀熹无端扭捏:“我后来查出,沈家人要你决斗之意,想着如能胜了你,便伺机夺你权;若不慎落败,便藉机群起而攻,重伤你,好出口气……可他们万万没料到,你换了剑。
“我觉着冤枉你了,本想等三个月后接受你的请求,放你回来成婚,谁知你一声不吭回了京城?我就……”
“没一声不吭,我给你和阿凝各捎了封信!兄长出事,我必须回京处理点事情,无暇等到你肯见我之日。”
“我没收到。”林昀熹闷哼一声。
宋思锐窃笑:“你认定我撇下你不管不顾,于是巴巴追在我身后?”
“才、不、是!”林昀熹顺手给了他一拳,“我、我……没来过中原,想到处逛逛,顺带揍你一顿再回去!”
“可你尾随在后,也没见你揍我啊?心疼了?”他知她偶尔会抹不开面子。
“你明知我来了,竟没主动与我和解!我一生气,不想理你,打算折返回岛,结果……在一家小酒馆饮酒时,暗觉酒有问题……”
林昀熹略有些烦躁,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
这桩事于她而言,宛若发生在昨天。
兴许有人刻意扣下了宋思锐给她的信,以致她断定未婚夫受辱后下定决心归京,不复归返。
她愤怒又难堪,还隐隐掺杂了前所未有的愧疚,遂厚着脸皮,试图给他当面挽回的机会。
谁料宋思锐却担心她追到大宣,是为解除婚约,遥遥相对,始终没敢真正会面。
林昀熹那阵子只道宋思锐要安心当他的王府公子,享受他的奢靡生活、三妻四妾,故意不搭理自己这个海岛姑娘……一想到十年情谊付诸东流,伤心难过之际,免不了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