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他无言,甚至连眼神波动都没有,若无其事地低头吃两口,然后抬头不经意地看看新闻联播。
「你知道吗?我今天听说教我们的那个英语老师怀孕了,就是戴眼镜的那个,还说要来新的代课老师。」她干完这事儿,把勺子收回来,正式开始吃饭,一边低头一边说着。
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敷衍敷衍,没有反应。
然而她像是认定为他在看,在听,也顾不得究竟有什么意义,嘴里一边吧嗒吧嗒地嚼着饭,嘟囔着又单手简略比划一堆。
「听说她想辞职来着,其实我觉得她教得挺好,上课还听得挺明白的。」
作为天生耳朵有些问题的她,最怕就是老师咬字不清,含含糊糊的,通过机器传进她耳朵里往往变的不止一个调调。
这次的老师大约都是普通话三甲标准的,有的时候会带点本地方言,听着也怪舒服的。
「哎,是不是?」
他没理会。
她感觉自己白问了。
他上课都看t,再不济自己埋头看书。以前老师们都特意照顾他一下,后来随着时间消磨和他的成绩浮动,新鲜和好感也就淡了下去,讲课渐渐地从板书变成了口述。
失聪的人上课挺难的,她也懂这个感觉,自己小时候去幼儿园学唱儿歌,隐隐约约的只能有一点点声音,仅仅限于大概记住旋律,印象里还有些其他小朋友的哇哇声。至于学进去,唱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乐鸣其实算不得聪明,他不是什么神人,他只是个聋子。
成绩不算好,尤其英语更是一塌糊涂,别提语感和语法,只是单词,无论花了多少时间背背默默也毫无水花。
几乎每个刚刚了解到他的老师,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有些什么过人的天赋,直到最后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这个接近极度沉默的男孩就是一个平庸的孩子。
天赋的话,可能以前有过吧,现在没了。
他沉寂,不爱说话,到了成绩出来之时残缺才零零落落地飘散到老师们的眼里。
就像是渔里拥挤的小鱼虾,密密麻麻地被捞出水面,他只不过是被压在深处的一条,平凡,动弹不得。
普通无澜。
“这个肉我也吃不完了,”她又指指「你饱了吗?」
他连眼皮抬都没抬,摆摆手,拒绝了。
“啊,”她一副可惜的模样,下一秒自己舀起一块放进了嘴里,“还是好吃的……”
肉炖得很烂,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她本来是不怎么喜欢吃肥肉的,后来发现混杂着炖烂了也一个味道,甚至还要滑那么一点。
她瞥一眼,无事可干,想凑过去。
忍住了。
时不时看见他翻了一半又合上的小册子,遮着,最终还是感叹出一句:
「你好勤奋啊。」
「没什么」他掩了一掩。
「那你喜欢学这个么。」她搭着话题往上攀。
「不喜欢」他看上去不想多聊。
她点点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点头,只是觉得不点,过意不去。
埋头再吃两口饭,七八成饱了。她一转身从身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小纸条,是之前抄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