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忽然一个仿若掐着嗓子发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眯着眼睛避开些明晃晃的阳光,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胖胖的穿着绿色花衬衫的男人朝她跑了过来。
他带着一顶草编的帽子,大裤衩脚上一双粘灰的大拖鞋,和这边大部分的男人一样,生野得厉害。
“司月小姐,对不起我来晚啦!” 那人气喘吁吁倒真是气喘吁吁,只是司月没能从他脸上看出半分歉意,像是把她当外人宰。
可司月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追究,“走吧。”
导游乐呵呵笑了下,怕是没想到今天的客人这么好欺负,他伸手要拿司月的箱子。
“我可以自己来。”
“好,好。” 他一边笑着一边摘下帽子用衣袖擦了把汗,“我叫阿力班,你们公司之前联系我让我接你去帝的。”
司月跟着他,“这里到帝要多久?”
“的话两个小时,慢的话三个小时。”
“现在已经五点半了。” 司月声音淡淡的。
阿力班打着哈哈又笑了起来,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迟到了两个小时的事情,“你知道的司月小姐,我们这里交通就是很不方便,你不知道我刚刚来的路上差点出了交通事故,我可是死里逃生这才赶到这里的。”
司月看着这个人说谎不过脑子,却半分想要和他掰扯的精力都没有。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迟到,我只是想问一会天黑了,路好走吗?” 司月看着面前一条水泥路转头问道。
不过是走离了机场几百米,这里放眼望去,俨然已经有些破败了。
一条苍白的水泥路上破破烂烂,裂隙丛生,汽车从上面开过肉眼可见的颠簸。
“这你放心,跟我搭档的司机是当地开了好多年车的老师傅了。”
阿力班说着便朝不远处的一辆灰绿色小轿车指道,“就是那辆车,我们上去吧。”
司月没说话,跟了上去。
司机是当地人,只会说当地的语言和一点点英。阿力班是当地的华裔,所以常年做着来这边的华人生意。
阿力班和司机交流的时候会用当地语言,司月听不懂,她上了车后就摇下了汽车的窗户,后排座位上看起来灰蒙蒙的,但是司月并没有在意。
她偏头靠在有些硌人的靠背上,安静地看起了窗外。
汽车开得很颠簸,她来的时候知道这边经济很不发达,却没想到不发达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车程,窗外的风景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灰白的土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公路的两侧,天稍微亮些时,还能看见随风扬起的尘沙。
可是眼下刚刚过了六点,太阳略过赤道,光线开始陨落。
这里黑白分明地执行着亘古不远的守则,六时天亮,六时日落,没有春夏秋冬,没有极昼极夜。
真好。
后视镜里,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看了整整一个小时,阿力班最开始还想寒暄两句带带气氛,后来他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阿力班索性也就闭了嘴,同司机聊了起来。
他今天来的路上因为忽然加塞了一个客人,他临时去接所以才耽误了到机场接司月,连带着也耽误了司机回家。
司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和他抱怨今天这么晚到了帝,他回家都要天亮了。
阿力班知道他是想要加钱,可是他才不可能给,不仅不能给——
——阿力班偷偷看了一眼司月,心里暗喜了一下,他不仅不会给司机钱,他还要半路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