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垂下的睫毛在轻轻颤着,眸下好像压抑着什么,脑海里来回翻滚的,全是昨晚周佞在黑暗中的祈求与卑微。
薛幼菱没有看她,在一起玩的那群人仿佛都有十足的默契,在任何有可能看到关山月失态或者脆弱的时间里,都不会看着关山月。
一如昨晚周佞在关山月濒临落泪、在人抬眼的前一秒,几乎是同步覆盖上的、遮泪的手掌。
他们都在默默维护着她的自尊和骄傲。
“我跟周朝他们一直都没敢说什么。”薛幼菱面对着大门,跟关山月几乎是背对背,“可是当年宴会上明婷那件事……周佞确实无辜。”
“可是在这五年里,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在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而买单赎罪。”
“月月……你还没回国的时候,周朝曾经跟我说过,说他哥,真的快要疯了。”
薛幼菱把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都一一道出,仿佛背对着关山月,就不会有那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一直都没敢跟你说,月月。”
关山月微微侧耳,听着薛幼菱的停顿,听着她的踌躇。
不知过了多久,薛幼菱将那几句话在心里反复吞吐了许久,方才一字一顿:
“周朝说,在你回国的那天,周佞一直在机场门口等你出来——”
“那晚的酒局,周佞一直都在隔壁。”
他有来欢迎你回国。
他终于等到了你回国。
那天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
周朝说,周佞每个月都会买一张机票,就那么捏着那张机票在机场门口等着、忍着。
等着你或许会出现的身影,然后忍着,等自己忍不住、冲进登机口上飞机去找你。
可周佞真的忍住了。
他守好了这里,然后也等到了你回来。
薛幼菱一字一顿,越说越轻,可她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身后,关山月连唇都在微颤。
这一天内吸收的信息太多,强悍如关山月,也觉得快要强撑不住。
“月月啊。”
最后,薛幼菱像是低低抽泣了一声,像是自己也入戏,她叫了关山月一声,是微叹:
“——周佞是真的爱你。”
收拢后的掌成拳,指尖陷入细软的肉里,疼痛感顿出,却压不下关山月丝毫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间一片梗塞。
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默半晌,终是薛幼菱长长的一声叹打破了僵局,只是等她说完,气氛却像沉入了北极的冰,凝固冰冻了关山月的身心。
薛幼菱说:
“月月,你是清楚地知道,周佞爱你爱得要死的,是吧。”
所以你肆无忌惮。
包括你在内,当年那一群人都知道周佞是卑微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