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是吗?”书房里掩着厚厚的窗帘,只有书案上一点灯,晨昏不分。
良久,灯下人再次出声,“我倒是很想你是件古董,这样你不必为难,我也有底气。”
周和音徒然一声冷笑,笑自己今天在车上议论郭襄那一段多么浅薄可笑,“起码人家郭襄从头到尾没要她的大哥哥成为她的什么人。我是个俗人,我喜欢一个人,我就得看得见摸得着,而傅先生似乎不在意这些。你终究要回去的,倘若因为我一时不顺你心意,或者不能伴你左右,你便冷心冷情地从我身上撤开,那么我认了。”
“实话告诉你,傅先生这样我不喜欢,我不是小孩,我懂你懂的那些,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甚至气馁,因为丝毫体会不到你把我当一个你愿意眷恋的人。只是趣味范畴内的,是不是?”
“周和音,你走吧。”
“……”
“我叫你走!”傅雨旸突然勃然大怒,“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我对于趣味范畴内的女人,没多少耐心,尝过就忘了……”
下一秒,周和音扭头就走。
书房外一阵她的窸窣动静,直到她大力地摔门而去。
书房里的某人,捏着手里的杯子,冷不丁地往桌上狠狠一磕。
瓷器裂碎……一地烂摊子。
傅雨旸出门前知会管家部上来帮忙清洁整理,客房服务的员工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地毯脏污倒是小事,只是桌案上一截白瓷片上,醒目血渍。
次日,书云难得过来看雨旸。
一进门就看到他左手上贴着胶布,问才知道,是杯子划了手。
书云关怀这个堂兄弟,“口子大不大啊,你这样不行的呀,要去医院好好包扎一下的。”又念叨着,带过来的糟鹅你还是别吃了,发物。
傅雨旸这会儿正好要出门,原本是要好意谢过书云,楼下各奔东西的。看书云面上老是吞吐,他穿外套的档口,“什么事,你大可以跟我直说。”
书云的老父亲那头,摊了笔公墓改造的费用,因为往上的老祖宗墓碑的费用是各个房头均摊的,轮到她老父亲那头,一万两的房头费,他没得,就来找姑娘要。
也是这一刻,傅雨旸才明白油米柴盐的生活,有多掰碎了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妥帖干净的书云,一万两千块的贴补都拿不出给娘家那头。
家务经一声张,就全是豁口子。书云绞着手,才预备跟雨旸倒苦水,他悄然打住了,即刻转账了两万块给她。
不等堂姐局促道谢,他先开口了,“我爷爷原先下头冯永茂那家,你还有印象吗?”
“他那会儿跟着二叔的多啊!早年,清明回来祭祖,他都是跟着回来的。”
“就是他。”
傅雨旸清癯面容,理理领口,“我找他有点事,你陪我去一趟吧。”
桐城乡下庄子,歇得早。
傅雨旸喇喇把车子就停在桥口,书云随他一起下车的时候,想劝他挪个地呢,碰花了,这黑灯瞎火的,找不到人赔的。
“不要紧,说不了多长时间。”
按着地址,找到门户。还是书云上去交涉的,敲开了门,进了里。
那冯永茂看清三十来岁的傅雨旸,一模活脱当年的傅缙芳。
五味杂陈的情绪。说不是他坏了一条腿,你父亲也不会保他回原籍,还给他安排好了工作。
傅雨旸一身黑衣正装,站在乡下门楼里,仰头就看到亮堂堂的月亮。
房屋靠着农田,还能听到蛙声与蟋蟀的动静,凉丝丝的新鲜空气直往人肺里钻。
傅雨旸抛了根烟给老冯,连冯家大门都没进,只站在月下,说是问他几句话,“有关我家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