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小时后, 阚云开更衣睡下, 顾煜打开卧室房门, 看见角桌上倒立的药瓶和地毯散落的药片, 恐慌感蓦然崛起, 他快步上前细数瓶中药量,还好是正常用药量。
他未曾拆穿阚云开私藏安眠药一事,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即使不作药用,这也早就成了她多年来的虚幻寄托。
阚云开睡颜眉头紧皱,两手置于胸前紧攥着被褥,细密的汗珠浸满前额鬓角,断碎呓语扼在喉中,找不到宣泄怒吼的出口。
她以为沉入睡眠就不会再有负面情绪,可睡梦景象比现实更加面目狰狞,它放大点滴不安,写实昼日虚面,意幻成鬼怪神兽叨扰心绪。
药物作用,她无论做何努力都醒不过来,哪怕知道那些盛满冰块的鱼缸和注射器都是虚无的幻物,也明白眼前的恶鬼都是梦境中的假象,她还是无法困境自拔。
身体不适终于临近界值,她于午夜时分惊醒,慌乱跌撞进洗手间,唇角挂泪跪坐在马桶前呕吐,膝间手肘又填新痕,最后仅有坐在冰冷的瓷砖抱膝啜泣。
思绪状态仅数小时之隔,似回到最初的梦魇时刻,不见天日光亮,孤身在黑暗之中摸爬滚打,游走在悬崖峭壁之巅却不知下一步即是深渊。
顾煜半蹲在她身边,陪伴着,照顾着,他握紧阚云开发麻充血的手,不再擅作主张,“我们回床上躺着好吗?”
他揪心的感受并未比阚云开好过分毫,睡前的愧疚心疼在此时此刻最大化翻涌,蚕食血肉肢体。
泪水随点头动作滴落,顾煜悉心抱她回床,喂她喝下大半杯睡前准备好的蜂蜜柚子水,掖好指痕褶皱的被角,临近天亮才将人重新哄睡,自己却了无睡意,他抚摸着阚云开的手背,坐到晨曦即起的黎明。
清晨六点左右,贺以暮忧思阚云开的状态,整夜未眠,最终决定给顾煜发送消息询问相关情况,顾煜带着昨日留于家中的行李箱去往酒店,意在询问扳指事由。
顾煜在酒店停车场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鲜肉小笼和清粥,从后备箱中拿出行李箱,一道带上楼去。
贺以暮身穿酒店的白色浴袍,发尾湿淋含水前来开门。
顾煜侧身走进屋子,贺以暮不顾洇水的头发,跟在他身后问道 :“舅,舅妈还好吗?”
没理会他的问题,顾煜把早餐放在桌上,转身问:“我问你,你项链吊坠上的扳指是哪里来的?”
“你怎么也说那枚扳指的事情?”贺以暮坐在软包沙发上,拿起手边的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头发,“扳指是二月我过生日的时候,学计算机的一位学长送我的。”
顾煜拆开外卖盒,递给贺以暮一双筷子,“他叫什么名字,你有他社交平台的账号吗?”
贺以暮找出枕下的手机,打开stagra放在顾煜面前,“他的英文名叫sebastian q,这是他的账户,但他从来不发自己的照片,大多博文都是一些风景或者奇奇怪怪的代码,他自小在巴塞罗那长大,和舅妈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煜仔细翻看着账户,贺以暮所说的代码确实存在异常,他多年不碰情报方面工作,暂看不出更深层次的破绽,他把博文挨个拍照留存,准备与李凯一起商讨。
顾煜说:“你最近不要再去我家,如果你想留在国内发展我也不劝你回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有事你去我妈家或者给我打电话,总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小笼汤馅溢出,贺以暮犹然问:“我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舅妈昨天……”
拍完最后一条q于昨日分享的博文图片,顾煜看了眼时间,他不放心阚云开一人呆在家中,站起身说:“具体什么事暂且不方便告诉你,后面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好。”贺以暮歉声说,“对不起啊舅,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关你事。”顾煜笑了笑,提步离开。
二人各有一周婚假,假期过半,部队有重要任务明日则需归队,顾煜劝说阚云开回和之路小住,而她自是不肯听劝,执意独自留在家中。
睡前,顾煜调暗卧室灯光,从身后抱着她,手掌顺腰线上移,逐渐覆上翠叶玉脂,指腹围绕娇粉柔弱打圈。
从前即使阚云开生他的气,也不舍得不理他太久,他是知道的。
今日阚云开一反常态,她按着顾煜的手,语意淡薄寒凉,推脱说:“我不想。”
顾煜权当她还在生气,不断以薄吻哄着,留在后颈、肩头,动作不停歇反而更加露骨,他不想留她一人在家中身陷情感囹圄,走前哄好才是。
没有热络的回应,阚云开闭眼忍受着刺激,却在进一步接触时坐起身来,她拉下缩在腰间的睡衣裙摆,终是不喜如此解决问题的方式,冷声说:“我睡沙发吧。”
顾煜握住她的手腕,拦下她欲走的步伐,瞳仁暗沉压下方起的欲色,叹声道:“你睡,我不动你了。”
翌日清晨,顾煜去封维家楼下帮阚云开把车取回,时间尚早,阚云开还在睡着,他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和方才榨好的蔬果汁,赶在十点前回部队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