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云开给予他人的第一印象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大家闺秀,今天最多让贺以暮见到她依赖顾煜的一面,突如其来的转性令人久久未从不解迷惑中抽离。
反应过来,贺以暮手脚并用穿好衣服,阚云开夜晚一人莽撞离去的模样实难不让人担心,他从包中找出手机,边穿鞋欲要下楼寻找,边拨通顾煜的电话。
门锁转动声响,贺以暮忙单赤脚跑去,一时不明该如何向顾煜交代,他手指嵌入发杈,顿声道:“舅妈她跑出去了……”
脱鞋动作蓦然停止,顾煜把手上的牙刷等日用品放在鞋柜上,他掀眼冷声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跑出去了?”
贺以暮语序混乱解释说:“就是她……她看见我的项链,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拿着车钥匙就冲出去了,我没拦住她……”
顾煜不再听他词不达意,不明就里的言辞,他拿起桌上的另一把车钥匙,匆忙追了出去。
阚云开驾车行驶在道路上,思想与行为有异,一路错乱,她绕了多条高架混乱找到最终目的地,失神落魄地将车子停在封维公寓楼下。
她无暇顾及尚未落锁的车门,东摇西晃地走进单元大厅,手指完全不听使唤,连带按下多个电梯楼层按钮,三十二楼a室就像是地狱与人间底层的交界处,不慎就会坠入困兽之地。
手掌急而重地拍打加厚防盗门,掌心充血通红,闷响如鼓槌砸落心脏,溅出最后的心头血。
文鸢前来开门,入眼即是阚云开发丝凌乱不堪,面颊残有血样的窘态,阚云开没有精力再去询问文鸢和封维的事情究竟如何,她撑着房门,虚声问:“我哥呢?”
文鸢看向书房,不解地答:“在里面。”
封维闻声放下资料参考书,踱步从书房走出,“你去抢银行……”
阚云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摊开掌心,紧绷的神经弦断,浑身发软无力,摇摇欲坠。
封维眼明手快,及时拖住她的腰才不至让她摔落在地,他虽未见过这枚扳指,但听阚云开提起多回,他收起玩笑语气,扶阚云开坐在沙发上。
封维回首说:“小鸢儿,你先进去。”
文鸢从储物柜中取出药箱放在角桌上,随后转身离开客厅,将空间留给二人交谈。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顾煜焦急后怕的声音刺激鼓膜,封维接听电话,平复他的忧心思绪,“人在我这,你慢点开车,放心。”
能让阚云开如此失态的唯有与那件事相关联的片段过往,顾煜听完贺以暮的描述,冷汗四起,背脊不住打颤。他见过阚云开发病游走的状态,放任她一人开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他根本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意外。
阚云开最信任的人除了他,唯有封维,所幸顾煜快速了解她的位置,知晓她平安无事,心底却滑过片刻无助落寞。
额间的伤口不算严重,封维帮阚云开处理好血痕,坐来她旁边的椅上,握住她无法控制的双手,他取走那枚扳指在手中细研究一番。
世间相似的物品数不胜数,仅凭样式也不能说明掌心中的扳指就是当年歹徒手上戴的那枚。
“我找人鉴定一下材质年份。”封维说,“但是阚,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要学会朝前看,不能总是陷在漩涡里让它成为你一世的羁绊。”
阚云开抬眸紧盯着他,目光如蛰伏在黑夜的鹰隼那般,不肯放过任何缺漏,她尝试说服封维:“你不觉得这些事情撞在一起太巧了吗?过度的巧合也许就是蓄谋已久。”
“我知道当年的案件已经侦破,那个疯子现在也还在精神病院关着,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释然,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后续。”
“为什么这东西会先后两次出现在我眼前?”她指着那枚扳指肯定说,“这不就是猜测最好的解释吗?”
封维凝视着手中的物件,阚云开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可苏国的司机和顾煜的外甥为何会拥有与伤害阚云开之人相似甚至说一模一样的扳指。表面来看,二人的生活轨迹如同高空飞翼与深海鲷鱼那般不可相交。
苏国的司机和贺以暮的学长。
顾煜在小区门口登记访客信息耗费了些许时间,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封维家,抬手按下门铃,调整急促不稳的呼吸。
进屋第一件事,顾煜径直走向蜷缩在沙发一角的阚云开,他半跪在她身前,额角的纱布过于显眼,鼻尖相抵,他问:“出什么事了?”
体温残存的手下意识抓牢顾煜的手臂,恐惧到了极致竟流不出一滴泪水,阚云开埋在顾煜怀中,肩头轻颤着,如同丧失语言以及听觉能力,无论顾煜说些什么,她都不发一言,眼神呆滞地望着某一块瓷砖上的花纹。
封维把扳指递给顾煜,“听阚阚说,这是你外甥的项链吊坠,扳指的样式与当年绑匪歹徒手中带的几乎了无差异,去年在苏国她就见过一次。”
顾煜抚触着阚云开的肩颈,他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