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遇有意说:“我和李凯等下要去医院看英雄,一起去?”
阚云开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去。”
夏知遇咬着果肉透红的梨片,“人家昏迷的时候你天天在医院当田螺姑娘,现在醒了,你反而面也不露,电话也不接,闹哪样儿啊?”
阚云开窝在沙发里,安静不语。
夏知遇自言自语道:“挺好的,别去,给那狗男人一点教训,让他朝思暮想几天,最好得了相思病再昏过去。”
阚云开惊坐起来,抄起抱枕打在她肩上,斥责道:“你别胡说!”
夏知遇得逞捧腹笑作一团,心念,和某人在一起时日久长,竟沾染上口不对心的小毛病。
阚云开对顾煜有怨言,怨他不守承诺,怨他只留下八个字。
她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心里的那道坎无法磨平,她从不敢想如果顾煜不是昏迷而是牺牲,此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困境。
前天傍晚,她去医院门诊部拆线,站在住院部楼梯口徘徊不前,硬是没上楼。
顾煜在医院等得心焦,陈自臣怕他又像三年前一样,不听医嘱私自跑出医院,特意安排两名卫兵在病房外看着他。
最近的常态,念而不得。
李凯开车来公寓接人,车子停稳,他给夏知遇发了信息,嘱咐她尽量劝说阚云开同行。
夏知遇穿好鞋子,临出门前又问一遍,阚云开的答案如初,她也没再纠结,提包下楼。
李凯只见夏知遇的身影,摇头晃脑感慨着两颗执拗的灵魂,待人上车,他问:“还是不愿意去?”
“嗯。”夏知遇侧身系好安全带,冷声道,“活该,以前不珍惜,现在瞎了吧。”
李凯单手握紧方向盘,揉了揉她的脑袋,“人家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就别讲这种话了。”
夏知遇拍落他的手,不忿轻嗤道:“不容易也是有人单方面制造的麻烦!”
李凯收回手,一心怜惜顾煜常念的期许,坠入失落般境遇。
未知真相者,有千百种理由责怪。然而刻意的隐瞒,又不可以指责他人无理。
车未停稳,夏知遇说:“先让我下车,你再去停车。”
李凯偏头,睨人一眼,满面写着“你别惹事”。
夏知遇带着火气摔门下车,回头不屑道:“这是医院,我要是把他给气出个好歹,他立刻就能被抢救。”
近半年时间,夏知遇不情不愿地陪阚云开来了无数回医院,驾轻就熟找到那间病房。
护士方才帮顾煜抽完血,收好器械,推着治疗车与夏知遇擦身而过。
顾煜下意识朝人身后望去,视线回转流动,依然不见日思夜想的身影,眼底弥漫着失望,叹声问:“她还是不愿意来?”
夏知遇将包扔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拉开椅子坐在床边,她双手环在胸前,“别看了,她没来,你主治医生现在是人正牌男友,等你醒才抛弃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顾煜情绪激动,连咳好几声,静脉针眼渗血,掩唇急切确定问:“你……你说……什么?”
夏知遇起身提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顾煜,嘴上不愿饶过,“你要是一直不醒,难不成让她给你守一辈子活寡?”
顾煜握紧水杯,一时语塞。
如果阚云开真的放弃他而另寻他人,他是最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她的。
夏知遇所言画面他想过多回,亲耳听见的一刻仍觉得刺耳不已,他的心如同孤岛旧屋失了最后一片珍贵的瓦砾,从此风雨飘摇,再无归途。
顾煜颓然之状落入夏知遇眼中,她没能忍心继续挖苦,叹气说:“她有多倔你不知道吗?说句难听的,你这次要是真的没了,她的心也就和你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