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被一剑刺穿的人还不知藏匿在何处,如逗弄笼内鸟雀一般戏耍着闯入佛塔的外来客,他好像乐在其中。
被耍的那一方却不这么想,当裴远时再次斩碎另一尊佛像时,杀手突然变得幸灾乐祸。
“你这一剑,明显慢了许多哦?”
“是累了罢?早就说不要那么暴躁。”
“好啦,拆了我的塔,是时候赔上点东西了。”
每一句都是在不同的角落传来,他不知隐匿在何处,也许脸上挂着笑,正细细端详着堂内毫无头绪的对手的表情。
“赔什么呢?”
他恶毒又兴奋地说:“赔上你的命吧?”
裴远时缓缓收紧剑柄。
但梅一的下一句却是:“你别急。”
这一次,声音是在通往上一层的过道外响起。
而过道里……
少年当即掠身而去,漂浮着的灰尘被带着翻涌四散,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少女半跪在地上,喘息着颤抖,已然是力竭之相。
一枚梅花镖深深扎在她右肩,伤口处的衣裳正一点点漫出血。
身形颀长而消瘦的杀手站在她面前,颇有些无聊地道:“还真是没力气了?这都没躲开。”
说完这句话,他干脆利落地转身,一扬手,匕首格住破空而来的剑刃,又是一声尖锐刺鸣。
他懒洋洋地对上少年满是杀意的眼,道:“慌什么,下一个便是你……”
话音哑在喉间。
他难以置信地回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幽深过道。
少女面色苍白,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润,那双眼却亮得吓人。她抬起的左手手指间,夹了一张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符纸。
而颜色相同的诡谲火焰,正在他后背上静静烧灼,它没有一点温度,是以梅一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少女的声音疲惫而轻蔑:“作为一个杀手,你果真是太傲慢了一点。”
梅一勃然大怒,他右臂一扬,袖中激射出数枚短箭,攻向身前的少年,接着顺势就地一滚,试图挣灭身上的青火。
竟是徒劳。
火光不过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亮起,不依不饶,如跗骨之俎,无法甩脱。
梅一大惊,一面抵挡着来自于少年的攻势,一面再次尝试灭火,身躯一遍遍在满是碎石砖瓦的地面滚过,狼狈不堪,却无丝毫效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仙姑莫怪,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梅一他这人有处特点,让我十分留意——他十分厌恶火,已经厌恶到白天不愿出门,食物也知吃生冷的地步。”
“这其实说得通,一个能遁形的杀手,最怕的便是身上有能被人判断出来的东西,无论是气味还是光点。他强则强矣,但靠的就是一招鲜吃遍天,若是能将这一招破了,他怎么还会是您二位的对手?”
“要在他身上留下东西,势必须得他现身。但梅一的习惯是,现身前提要能见血。想骗得一个杀手的疏忽,您得做好不破不立的打算啊……”
清清做好了打算,右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是证明。
她也换来了杀手的疏忽,梅一背后扑不灭的青火更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