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僧人穿着单薄,纵使在冬日里也一身素袍,但面色看上去好得很。他从面前的唐卡里抬起头来,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有些愕然,待反应过来以后,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

他微笑着看着她,时春抿了抿唇,叫了声:“师父。”

若白多杰撑着下巴,看着她慢慢走过来,才道:“不过是儿时戏言,又何必当真。”

时春已经走到桌前,站着低头看他,虽然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位置,她的神色却有些迷茫,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依赖着他的孩子,却又仿佛已经长大了。

他忽而反应过来,她甚至已经是一个孩子的额娘了,微微一怔后忍不住笑起来。

“你要走了?”时春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唐卡,明明是佛教的珍宝,却被这人拿来当牌一样随便玩闹。

若白多杰歪了下头,沉吟一下:“不妨说我该回了。”

他坐直身,撑了一个懒腰:“我在这京城呆得实在太久啦。”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远方,然后收回视线,迎上她没什么变化的目光,收敛了笑容:“京城里万事安好,你也过得不错,如此我就放心了。西藏最近很乱,我的人民需要我。你夫家那个傅清不是折在西藏了吗?藏系又有动作了,我得回去看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如此,她又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知晓消息后赶过来,可是真的到了这里,站在这个人的面前,她依旧没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话,这种只要面对他就会升起的无力感实在太深了。世事变幻,如此许多年过去了,在他面前,她仿佛还是昔日那个误闯护国寺重地的孩童,只能懵懂地抬头,看一身白袍的少年从分道退让的僧群里走出来,俯身下来,天光盛放,在他光洁的额头打出光晕,仿佛佛国万丈圣光尽系他一身。那如仙似幻的一幕太过圣洁,以至他在她记忆里变成了脱离肉身凡俗的神子,让她如此卑微而又绝望。

其实哪怕站在他面前,她所能做的也微乎其微,况且沧海桑田,此刻心境与往常已经天差地别。她终究找到了对的人,也如他所愿大胆地纵情去爱了。往事不可追,眼前之人是曾经幻梦,但已是昔日月。今日来这里,不为任何旖旎心思,却犹觉怅然若失。

从他投来的含笑目光里,她明白他亦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