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傅恒侧耳听着,心道,然后放轻脚步往里走,绕过屏风,看到时春坐在炕床上,对面坐着个身量不高的幼童,豆丁般的身长,裹在厚重的皮毛里,只露出一张嫩生生的脸,眉目极其深邃,不到两岁的年纪,脸上已不复其他幼童长着软软胖胖的白肉,骨肉匀称,也就失了些憨萌,多了几分灵秀。

傅恒心知福隆安脸上那少有的些软肉也在上月大病里被折磨掉了,小孩子受不住那样苦,病好了以后生生瘦小了一圈,往常最是健壮活力的了,现在看着也有些恹恹的病气,倒难怪时春听了他跑出去滑倒的事如此生气。

瞅着福隆安也该是知错了,脑袋越垂越低,傅恒轻咳了一声,看见他却没有停下继续说着福隆安的时春才转头把注意力给了丈夫:“回来了?”

她轻轻问了声,如往常那样平淡,仿佛傅恒前段日子没有成日忙到无法回家一般。

傅恒心里却觉得歉疚,走上前先握了握她的手,应了声:“回来了”,又扶她坐下,温声关怀了几句,才转头看向福隆安,走上前俯身摸了摸他的头:“这小子又不乖了是不是?我说说他。”

福隆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上傅恒有些严肃的眼神。他阿玛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大掌有力,但扶着他腰的力道却很轻柔。

傅恒把福隆安举到眼前,目光平视他的:“今天知道错哪儿了吗?”

福隆安其实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素来温柔的额娘发的火实在太大了,让他又有些委屈,闻言抿了抿唇,偷瞄了眼时春,也没说话。

对比同龄的许多孩子,福隆安的语言能力是非常强的,不到两岁的年纪,已经可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晰了,甚至还能顺溜地背出些唐诗来,他阿玛和额娘都是聪明的人,福隆安早慧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傅恒见他的样子,心知他是闹小别扭,放不下面子,便把他抛高又接住,扔了几次,福隆安脸上就带了笑容——他也跟阿玛一样,从小惯爱些刺激的东西。

高兴了自然就不怎么别扭了,福隆安扭着头对看着这边的额娘说:“额娘,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时春闻言笑容变大,福隆安见额娘态度软化了,便在傅恒怀里挣扎起来,想回最爱的额娘的怀抱里去,岂料傅恒却不松手,赞许地表扬他几句,便把他交给一旁的卜隆,让他把小少爷带下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