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从早到晚,一路燃起,噼啪的声音从纳兰官邸到富察公府,不停歇地响了一天。

纳兰时春在礼车上掷扇,如玉下巴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惊鸿一瞥。

“纳兰女,富察妇,千金笑,锦玉堂。”

那一日过后,几乎北京城所有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换了新的段子。

那些都是后话。

跨过火盆、敬过茶、拜过天地,便进洞房。

闹洞房的时候,不知为何,富察家兄弟竟无一人胆敢翻新花样来放肆玩闹。

唯有几位宗室亲王贝勒起哄声最大,然时春甚至还未来得及听清楚到底房中有几人,几个执意要来闹洞房的就已经被傅恒关在了门外。

“傅恒,你小子!闹洞房是礼数,快放爷们进去!”门外不知道是哪位贝勒爷在叫嚷。

地衣上脚步声远去,门扉“吱呀”一声,有男人低低的声音传来,轻缓、低沉、醇厚。

纳兰时春袖中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忽然一松,她平静下来。

那脚步声又从门口返回来,这一回房里房外都安静下来。

“四少爷,该揭盖头了。”

时春垂下眼,两息后,眼前灯火一亮,光芒争先恐后跃进她的眼里,她猝不及防地闭了下眼,才抬起头,慢慢地睁开了眼。

“你……”傅恒说,然后慢慢地说不下去了。

整座新房都安静下来。

新娘的脸掩在红宝石与珍珠串成的流苏后,她抬眼看来,隔着朦胧的影,那些珍贵的珠玉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影,种种的光华,终究碾碎在那藏在帘后的眸光之中。

不是珠玉不美,只是它已落尘埃。

“如今想来,我真的太不知珍惜,无怪引来额娘不满、姐姐责骂。”傅恒伸手,挑起她面上珠帘,勾在凤冠上。

时春抬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她慢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