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着那个人,也怕极了她,只能远远地逃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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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
章佳氏着品级大妆、着绣鹤补服坐在矮墩上,坐在她面前的,正是大清国国母,天子之后,富察·容音。
“额娘,”富察皇后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俯视着母亲雍容庄重的脸,她坐于炕床上,座位比章佳氏高,这是从她嫁为亲王福晋以后就被她母亲一直严格恪守的规矩,“您近日气色很好,上次我赐回府中的血燕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再赐一点,是安溪的顶级血燕,皇上给长春宫赏了不少。”
“娘娘,”她不说这个也罢,说了章佳氏倒是想起来了:“不过是安溪血燕,你当府中没有吗?皇上赏给您,是心里惦记着您,您赏给府里算什么。”
顿了顿,章佳氏才放低了口吻,像是女儿还在闺阁里时那样说道:“你在宫里素来节俭,处处谨慎,你有没有想过,如若因为这件事给人落下口舌,编排你一句又会惹下多大麻烦。”
皇后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话,眼中闪过几分落寞:“规矩,是的,规矩。”
章佳氏凝起眉,仔细地打量起了女儿,略有些心惊地发现富察皇后那年轻的面庞上竟早早地浮现出一种看破红尘的颓丧来。
“皇后可还是放不下永琏吗?”
富察皇后攥紧了手指:“放下?额娘让我如何放下?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又不是一件丢失了可以再做的衣裳!我每日想到永琏在时受到的千般关注、万般宠爱,再看看现在像是忘了他的这些人们,我就心如刀割!”
章佳氏拨弄了一下手里的佛珠,闭目喊了一句佛号,难掩有些感伤的情绪,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重又看向皇后:“你不该忘记他,可你也不该这样折磨你自己!若非我今日进了一次宫,我竟想不到这对你的打击如此之大。你这样,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不说这些了,”皇后打断她的话,“额娘,家里一切还好吗?阿玛身体可好?傅恒呢?他可是有用功念书习武?”
“你阿玛那个精狐狸,只要一天还在官场和别人斗法,他就好得不能再好,每日看着比你弟弟还要精神,”章佳氏说,“说来你弟弟前几日刚被选中担职侍卫,想来今后你见他的时候倒多些了。”
“真的?”富察皇后喜形于色,喝到一半的茶也随手放到一边了,“太好了,我已许久没有见到傅恒了,他进宫当职,我也能好好照看着一点。”
章佳氏轻轻一哼:“看你现在的状态,倒不如说是你弟弟照看你,也罢,让他好好开解开解你,额娘轻易不能进宫,有傅恒盯着点你,我也放点心。”
富察皇后讪讪地笑了笑:“感情我这姐姐还要弟弟来管不成。”
章佳氏说:“说的什么话。我看你成日胡思乱想,不妨给你找点事做。你弟弟今年20了,放在别的八旗子弟家里,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他呢,成天光棍一条,就知道抱着他的兵书舞刀弄枪。这进宫当职以后,除了一群小子,更是每天见不着几个合适的。我的话他是不听了,也就你的话他还听一听,劳烦皇后下次见到他,替你额娘问一问这个儿子,他到底什么时候成家?”
富察皇后扑哧一笑:“竟有那么严重?”
章佳氏:“何止呢,我看他身边转悠的,除了索伦家那海兰察,也就没别的人了。我这一打听,索伦家那小子也当选了侍卫,心里就是一声糟,我估计你弟弟那性子,当御前侍卫也就只能和那海兰察混一块儿了,这么大的两个后生,天天混在一起,像话吗?”
“傅恒性子的确有些寡,”富察皇后倒没想到离家这么多年,亲弟弟这性子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他若是天天和女子厮混,额娘您兴许更头疼点。依我看啊,傅恒的样貌才学武功样样不差,他自小也颇受女孩子青睐,额娘又何必着急。”
“自小颇受青睐,”章佳氏玩味了这句话两次,一脸调侃:“那可架不住咱们富察家的这少爷是个榆木脑袋,怎么敲都不开窍,现在和他说几句话,一听到娶妻这事儿就翻脸。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男子避娶妻如蛇蝎的,偏偏这个人还是我儿子。”
“那额娘,您想让我做什么呀,”皇后偷笑起来,过后道:“您都管不了傅恒,我还能强迫他不成。再说我在这宫里最常见到的除了后妃,也就只有宫女了。这相看人的事儿啊,我也不方便。”
“还用你说,”章佳氏抿了口茶,“这次啊,额娘心中已有了人选,只是想让娘娘也相看一下,如果娘娘也觉得不错,就只怕只有娘娘能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