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顿了顿,从船尾摸出一瓶北地烈酒,弃掉瓶塞,仰面灌了一口。
“只可惜威望日重的太子,不几日便暴毙了,太医只言染了恶疾。他死的蹊跷,我暗中探查,线索直指张贵妃。可圣上极是爱重张贵妃,护短异常。我那时少年意气,三千铁甲围了皇城,逼迫圣上彻查此事。”
“只毕竟少年纯真,轻信了先帝彻查之诺,放下刀剑既被投进了大理寺。”
“我父亲听闻后,从北疆连夜入京,用与先帝出生入死的情谊换了我一命,自刎于殿前。”
他说完,自嘲一笑,抬手抹去了嘴角的酒渍,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未有言语。
那时候啊,还是洪武十六年,他与先太子打马归来,鲜衣怒马,一日看遍盛京繁华。
殷臻还是个孩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焦急的喊:“二哥哥,肃之哥哥,你们怎么不带我!”
可眨眼便烟消云散,死的死,走的走。
他那时因着痛恨自己的冲动,亲手害死了父亲,母亲也在奔波中断了腿骨,又看够了皇家骨肉相残,便发誓再不出世,躲在小小的扬州,得过且过。
隐秘的伤口被揭开,裴衍仿佛又看见大殿之上,父亲血淋淋的脸,巨大的愧疚袭来,让他握酒瓶的手微微有些抖。
一只柔嫩的手伸了过来,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道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她说:“裴衍,不是你的错。”
“没有你,你的父亲也会死,先帝连太子都容不下,如何容的下你父亲?镇北侯应是早做了赴死的准备,用一人的死,换了你跟母亲的生。”
她这话从容而坚定,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终于敢正视这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