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那边沉默了很久,在陆菟以为他拿着电话睡着了的时候,他声音低低地传来,“你会鄙视我……”
寂静的夜晚,庄洲的声音轻飘飘,竟透着一点几不可闻的脆弱和懦弱意味,这句模棱两可的半句话,成功让陆菟清醒过来。
她起身,打了个灯,偷偷摸出房间,站在走廊上靠着米黄色的墙同他对话,远处巨大的落地窗,一轮圆月照在她的侧脸上,透着一股温柔意。
她轻声说:“庄洲,我怎么会鄙视你呢?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承担责任……”她重重叹了口气,“那个人一定是我,绝对是我,你明白吗?”
庄洲向往自由,随心所欲不受束缚,更何况他一直走在他的追梦路上,现在他事业又刚刚有了起色,她逼着他认下三个孩子,又跟六年前偷偷怀下孩子逼着庄洲来医院认下的原主有什么区别?
“你不怪我?”
庄洲声音低沉,带着一点诧异和不可思议,还有因为她的话而被勾起回忆时的黯淡和苦涩,陆菟心里浅笑,澄澈瞳仁在月光的轻洒下,泛着波光亮意,荡漾着眼里的笑。
她隔着电流声,仿佛能想象到平时张牙舞爪像个咬人藏獒的庄洲此时似乎正将身体都藏在被窝里,弓着背顶着腰被子高高隆起,偷偷和她打电话,说着自己都不确定和游移的话,像一个傻傻的哈士奇,握着电话像握着最后那点放纵的绳子,不让被子外的世界将他片刻的软弱和不自信给偷偷看了去。
陆菟笑意更深,放松的表情,衔起的嘴角,一切都在说明,她是真心的,“庄洲,我不会怪你。”
孩子们也不会怪你,命运没有赋予他们该有的爱,现在还只会等待,而她相信,他不会让他们等太久,当那一天,陆菟会好好教他,怎么让这些受伤的孩子学会享受爱。
庄洲抿了抿嘴,难得有些无措,“陆菟……”
“妈妈……我想尿尿……”子漾忽然从房间里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蒙的四处找她。
庄洲一听到孩子的声音,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来,身体像一个系统,现在都在嘀嘀嘀巨响着,“警告警告!程序紊乱!警告!死亡警告!”
庄洲跪在被子里挠头,大声说:“陆菟!太可怕了!啊啊啊养孩子太恐怖了!竟然还要大晚上起来陪他们去上厕所!那仨熊孩子一定会毁了我的!他们会爬上我的脖子抓着我的头发玩然后我会沉浸在幼稚儿童欢乐多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创作灵感演艺道路彻底走到尽头做一个最平庸碌碌无为的人,和千万个父亲似的在沙发上叼着烟穿着大裤衩打着呼噜挠着屁股死去!啊啊啊不要不要!我绝对不做他们爸爸,我不是爸爸,我不是!!!”
陆菟眼见刚让他平稳下来的状态前功尽弃,干脆的说:“够了你,你要因为这种事情做缩头乌龟我真就要鄙视你了。”
“妈妈……”子漾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是哥哥吗?”
陆菟握住她的手,一边往房间走,没什么耐心道,“听!哥哥!她上厕所去了,而我会陪她的!”
说完,陆菟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手机黑屏,庄洲窝在被子里急喘呼吸,挠着头脸红呼吸紊乱,闷热的空间,呼吸都在极力压缩成为奢侈品。
庄洲砰地砸了一下床,一脚蹬开被子,蹬着拖鞋啪啪啪下床拿起了沙发边的电脑。
梦里,陆菟正在拳打脚踢庄洲,指着他呵斥,“这么简单的一场戏你都演不好?我不说了吗?你做小受受要温柔要体贴,怎么能对阎天王大喊大叫呢,重来!”再不好好配合,她就直接安排床|戏,正想着,有吵人的音乐声传过来,陆菟凭着下意识接通,意识还停留在她的《我在天团不可说的二三事》年度精彩小黄|文的拍片现场。
那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陆菟!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你怎么能养三个孩子呢!你知不知道熊孩子有多可怕他们杀伤力有多大!啊啊啊我不会给他们辅导作业的我一定会被气死的!我还有一身才华作为国家级精英人才我不能就这样英年早逝这是多么巨大的损失你知不知道!”
“嗯嗯嗯……”不要对阎天王大喊啊,庄洲为什么就是不能照办呢,不行了直接演床|戏吧!这种男人没有她这个大导演的蹂|躏栽培是不可能成功的!
“仨孩子仨孩子!仨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加起来就是大型杀生性武器啊!不对不对他们就是核武器我的世界会被他们给击垮的他们就是洪水猛兽!”凌晨五点,庄洲抱头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浏览历史可以看出,他从一点到三点都在看熊孩子电影集,接着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养孩子经,现在还在执着地看着《我把孩子送进哈x》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