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声眯着眼喊道:“真是台风,我们快走!”
他们飞速装好淡水、水果和昨晚剩的烤鱼,抱着狗,被风裹挟着跑向礁石山。天空落下雨点,横着撞到脸上,几秒后就连成雨幕。
爬山时,范锡险些被风掀翻掉进海里,多亏被管声一把搂住,夹着脑袋推进山洞。
风雨被隔在洞外,范锡松了口气,脱下湿衣服和鞋子,用毛巾擦了擦头和脸,又去帮管声擦。后者沉沉地注视着他,双眸在幽暗的环境里亮得吓人。
雨水,从男人漆黑的发梢滴落,砸在他手背。那分明是冷水,他却感到被烫了一下,猛然缩回手,把毛巾甩在男人头上:“自己擦,小心感冒。”
山洞里有柴禾,范锡拿出存在椰壳里的火种,旋即打消了生火的念头。洞口狭小,空气难流通,恐怕会导致二氧化碳中毒。
洞外的风雨呼号不止,他们在黑暗中对坐片刻,无所事事。管声把毛巾扔回去,说:“要打牌吗?不过,可能会看不清。”
“抽个话题来聊吧?”范锡提议,从充气艇下翻出一堆小纸条。
这是前天创造出的新游戏,在纸条上写不同的话题,每晚抽一个来聊。
昨晚,他们聊了“青春”。关于它,普通男生,和校草的体会截然不同。范锡的青春无人问津,而管声则困扰于不间断的情书和表白。
范锡得知,管声的初吻,在初中时被一个漂亮的小太妹夺走。对方堵在校门口,发起突袭搞强吻。他听得醋意横生,但没表现出来。
管声的初恋,则是高中时的白富美校花(隔壁校花也想加入,被他严辞拒绝)。不过,女方的父母不许女儿早恋,于是他们很快就分开了。后来,管声就开始了跟不同女生蹭饭的吃软饭生活。
范锡没说自己突然出柜,差点跟家里断绝关系,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就算喜欢哪个女生,也不敢跟人家说。可不像你这么自信,仗着自己帅,就无所顾忌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选一个吧。”
管声从范锡手里拈出个小纸条,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看清,笑容逐渐邪恶,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你写的?你想跟我聊这个?”
范锡不解,接过一看,赫然一个小字——“性”。
他面红耳赤,连说不是自己写的。
“这分明就是你的字,方方正正的,我写字有点连笔。”管声促狭地盯着他,“小粥粥,你很不单纯嘛。既然你想聊,就聊呗!”
“可是,我真没写这个!”范锡当然认得自己的笔体,忽然想起什么,在余下的纸条里翻找,找出一个“格”。
他赶紧拼在一块,自证清白:“你看,我写的是‘性格’!从中间断掉了!”
“哦,”管声点点头,颇为失落地抿起唇,“也对,两个童男聊这个,就相当于两个太监讨论如何壮阳,也说不出什么花儿来。”
范锡问:“那就聊性格?还是再选一个?”
管声说性格没什么可聊的,全靠相处,于是又抽了一个纸条,这次是“后悔的事”。
他要范锡先讲,后者思忖片刻,说:“大一开学军训,我的军姿最标准,教官让我出来示范,传授技巧。我站在方队前头,挺得意地对着一百多人说:只要大家按照教官说的,提臀、收腹、挺胸、抬头,双手并拢,中指贴于裤裆,就能做好。唉,应该是裤线……连教官都忍不住笑了。后来,我被笑了四年,据说现在学校里还流传着这个笑话。”
听罢,管声抚掌大笑。
范锡示意该他讲了,他渐渐敛住笑,沉默半晌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冲、爱面子、嘴又有点毒,所以后悔的事还挺多的。要说印象最深,应该是初一上学期的家长会。”
“你调皮捣蛋,挨揍了?”范锡下意识地问,因为自己就在家长会后挨过老爸的飞脚。老师那边告着状,自己同步挨踢,约有05秒延迟。
“哈哈,不是。”管声苦笑一下,“我跟你说过,我妈在市场卖熟食,身上总是一股卤料味儿,小学同学说她闻起来像个卤猪蹄。我升初中之后,进入青春期的男生嘛,都比较虚荣,而且我又那么瞩目,就更在意自己的形象。”
“嗯,你真的很帅。”范锡笑着附和。
管声拢了拢湿润的发丝,故意朝他挑眉耍帅,继续说:“期中考试后,开家长会。我特意叮嘱她,记得洗个澡换身衣服,打扮漂亮点再来。结果,她穿着卖货的衣服来了,套袖都忘了摘,胸前还有几点明显的油花。我弟跟在她后面,刚在市场玩了一天,脏兮兮的还拖着鼻涕。教室里一下子就充满一股味道,辛辣酱香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