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向江边行,武帝虎目沉沉,只求少年平安无虞。
千山暮雪,白日当空。
江上小舟慢行,玉殊觉得他已经彻底逃开了武帝的追捕,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喝酒,同烧得迷迷瞪瞪的白渺闲聊。
“白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瞧瞧那暴君到现在也不现身,该是已经放弃你了。”玉殊仰头喝酒,辛辣的味蕾炸在他的口腔之中,他看向缩在角落,脸颊通红的少年,心中虽然闪过了一丝疼惜,但却很快被他忽略,“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若是你同我认错,这吃食就给你。”
说着,玉殊抬手捏着糕点在白渺鼻尖轻晃。在玉殊看来,白渺贵为国师,而后又被武帝封为皇后,想必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这两日的折磨足以叫此人乖乖听话。
他举手投足间有种沉着的优雅,可是深褐色的眼珠中却暗藏这无边无际的阴郁与疯狂,就像是从黑暗深渊、峡谷夹缝中生长出的嶙峋怪木,即使日日面对陡峭崖壁上的飓风,也依然肆意癫狂,想要将任何接近悬崖之巅的人拖入那深渊。
“吃你妈。”
用最病弱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即使气息微弱,但白渺不愿放弃自己的坚持。在这小舟之上,他感觉周遭的空气都被玉殊染成了一种污浊的颜色,同处于一片天地下,玉殊这样的人直叫他恶心。他此刻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几年前把那识人不清的自己套着麻袋好好打一顿,不然难解心头之怒!那时的他简直是眼睛瞎到了马里亚纳海沟,没救了!甚至于白渺觉得自己重生至大胤的倒霉运气大抵是全部加成在此事之上,又是被绑、又是被掳,还被人按头压在水里羞辱、折磨。
玉殊面色一变——他看好的藏品此刻竟然如此粗俗不堪?这样的言行就像是在他偏执的神经上点火,瞬间燃起了熊熊恶意。
“白公子怎么可以如此粗鄙?简直是荒唐了你这般绝艳容颜!”
说着,玉殊捏着白渺的下巴,就以强硬的动作将手中的点心往对方嘴里送。
“唔……滚、唔!”白渺的手脚还是被绑着,他只能努力偏头以闪躲玉殊手中的点心。
那点心是茶味儿的,但是还有些桂花般的甜腻,明明是果腹好东西,可此时被玉殊捏在手里往白渺口中塞的时候,他只觉得无尽的恶心与委屈。
玉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他手劲儿极大,苍白的腕骨明明看起来不堪一击,可偏偏桎梏着白渺的力道却叫人无法挣脱。
糕点被白渺反抗的举动而沾满了唇角,他想要用闭着唇以抵其的到来,但也因此将糕点碾碎。那些渣滓散发着清香,被玉殊的手近乎疯狂地煳满了白渺的唇边,不少点心顺着他被捏开的嘴角进入,那甜腻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喉咙,一阵阵反胃涌起,白渺恨不得全部吐在玉殊的脸上。
玉殊手中是一张梨花般的脸,眉眼低垂,没有什么精神耷拉着,睫毛上的白霜化了几许,又隐约有泪光闪现;眼眶通红,一抹青黑浮在眼下,那是那是不曾休憩好的痕迹;而鼻梁之下的半截脸却更加狼狈,浅绿色的点心渣从唇角到下巴,就这玉殊还不嫌够,“好吃吗?”
“咳咳……”白渺被捏着下巴,他睫毛颤了颤,本想说什么,可余光却在一丛干枯的芦苇中瞧见了什么影子。
是他眼花了吗?怎么会在丛中看到虎兽的斑纹?
“再问你一次,”玉殊掐住白渺的脖子,冷声道:“好吃……嘶!”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从芦苇中跳出来的影子扑倒在船侧。
忽然间,小舟勐地一颤,白渺自己也差点儿被甩出去。
可是这一番变故却叫白渺笑出了声——“啸风!”
是他的大白虎啸风。在白渺的精心饲养下,啸风不加尾巴的体长便两米过半,四肢生的粗壮有力,身上白虎的斑纹有种野性不羁的美感;且许是经常同白渺待在一起,啸风的智商高于寻常的虎兽,攻击力也极强,便是玉殊功夫不凡,但在啸风的动作下,也只能被白虎一掌拍到在地。
“咬他!咳咳咳……”白渺用被绑着的手半撑着身子,唇边的笑意还不曾收回,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啸风像是知道自己主人是因为爪下之人而孱弱至此,它一点儿不嘴软,尖利的牙齿直直刺入玉殊的半个肩膀,立马血色染红了衣襟,而有武功却体弱的玉殊脸色惨淡如白纸,竟是也同白渺一般咳嗽起来。
白渺瞧着这一幕,心中痛快了很多,也不枉他这几天被那变态磋磨。
既然啸风来了,想必武帝也不远了……
白渺这般想着,却忽然手臂失了力气,再一次侧倒在角落,大约是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眼前顷刻间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烟花,随后是炫目的花卉,万千光圈在他眼中炸开,然后白渺昏沉地看不清天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