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懿站在一旁看不下去,接过婆子手中的粗布,温和道,“劳烦打盆水来。”
那粗使婆子一愣,这才想起这房中多了个二夫人,嫁进来就是冲喜伺候二少爷的,怎么就使唤不得,打了水过来,教曹懿怎么伺候李顽。
她一走,屋中就剩下他与一个病恹恹的少爷,曹懿叹口气,手中粗布黏腻,还散发着臭味,也不知多久没换洗过,他索性从喜服上撕下块布来,耐心擦去李顽身上的污垢脓疮。
做到一半,李顽痛晕了过去,曹懿今年十七,看八岁的李顽就像看家中小弟,又同为男人,没什么顾虑地扒开他的寝衣,想替他擦身。
李顽躺在床上,只等下人心血来潮,从大哥那边得了好,心情不错,才肯给李顽翻身擦洗,换一套干净衣裳。
上次换洗已是月初,如今月尾,那衣服早就因创口流脓不止而粘连皮肉,曹懿不知,伸手一扒,只痛得晕死过去的李顽又醒了过来。
八岁孩童怒目圆睁,恨意未消的眼神看得曹懿心中一惊,只暗自心惊,平静道,“你浑身都烂了,我给你擦擦,若你能再多活一些时日,就是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不知哪句话叫李顽心头酸涩,竟是伏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
他哭,曹懿更想哭,还不知母亲在家中如何,不知往后如何,李顽死了又如何,只忍下苦楚,当是李顽替他哭了,把红布浸湿,一寸寸擦过李顽遍体狼藉的身躯。
大喜之日,新郎官嚎啕大哭,“新妇”满脸麻木,这婚成得不伦不类,冲喜倒是弄假成真,身患顽疾的李家老二李顽,倒还真活了下来。
十年后,又是冬天。
鞭炮一响,“添香客栈”正式开张,端的是附庸风雅,做的却是明晃晃的皮肉男色生意,之所以叫“客栈”,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好玩好热闹的公子哥们一听,各自会心一笑,闻着味儿成群结伴而来。
李顽被一群狐朋狗友架着往客栈里劝,嘴上嘀咕道,“不行不行,我一成家之人,怎可跟着你们胡闹。”